第九十章 簪子

從形狀上來看,那確實是一把鑰匙,銅制的小鑰匙,食指粗細,泛著微暗的金光,很精致。

九方淵從鹿雲舒手中接過鑰匙,研究了一下,篤定道:“是一把鑰匙。”

鹿雲舒:“……”

阿瑤漂浮在玉佩上,好奇地探頭去看那鑰匙,她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免得惹恩公不快,又被火燒一遭。

“這是哪裏的鑰匙?”鹿雲舒環視四周,目光落在宅院的大門上,“總不能是門鑰匙吧?”

九方淵語氣平靜,沒接他這個笑話:“不像,看大小,應該是什麽小箱子的鑰匙。”

如果是用來開什麽門的鑰匙,應該不會這麽小巧。

冰冰已經變回了原形,此時也像阿瑤似的,扒著鹿雲舒的衣袖,打量那鑰匙:“嘿,你知道這是用來開什麽的鑰匙嗎?”

阿瑤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問自己,她看著巴掌大的雪團子,用了幾秒接受了這玩意兒會說人話的事實,縮著脖子搖搖頭:“我沒來過這裏,也不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麽的。”

冰冰對著她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就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在這裏待了多久?在這幻境裏。”

阿瑤思索了下,乖巧回答:“大概幾十年吧,還是幾百年的,我記不清了。”

冰冰一直沒有說話,阿瑤壯著膽子問它:“你怎麽不說話了?”

她不敢主動和九方淵鹿雲舒搭話,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和她說說話的,雖然對方並不是個人,但沒關系,她現在也不是人了,正好不用嫌棄彼此。

冰冰耷拉著眼皮,不怎麽想搭理這只沒腦子的僵:“一問三不知,你還記得點什麽?”

阿瑤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實不太記得什麽了,她滿臉沮喪,撓著頭發開始努力回想自己的經歷,她是個心性單純的女孩子,良善刻在骨子裏,死前被愛人背叛,卻直到最後也沒能狠下心來報仇,被嫌棄了也只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冰冰是只脾氣暴躁的兇獸,跟在九方淵與鹿雲舒身邊又不能發脾氣,這兩位認真起來,比它脾氣還暴躁,它以為自己的心性會慢慢變得很淡漠,但沒想到會遇見這麽一只蠢到家的僵,人類的以仇抱怨和良善在它眼裏就是蠢,愚蠢至極。

它實在看不下去了,無奈問道:“就你這腦子,那什麽琴音艷魔為什麽會獨獨把你留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冰冰這誤打誤撞的一句話,沒引起沒腦子的阿瑤的反應,但卻在瞬間吸引了九方淵與鹿雲舒的目光。

鹿雲舒眼睛一亮:“你剛才說了什麽?”

冰冰一看他這副模樣,就有些害怕,難不成是自己欺負那沒腦子的僵惹了他不快?

“我什麽都沒說!”

鹿雲舒狠狠地擼了把雪團子:“說的不錯!”

冰冰:“???”

九方淵捏著手中的鑰匙,饒有興致地看著阿瑤:“這只沒腦子的僵,竟然能讓琴音艷魔留下她,我突然有個想法,你說琴音艷魔當初真的有殺了皈寂嗎?”

這偌大的幻境之中,除了琴音艷魔,只養著阿瑤這麽一只僵,若說不是琴音艷魔故意為之,絕對不是合乎常理的。

巫族的沫燃遭受背叛,不再相信感情,變成了琴音艷魔,所以在常安城中,她利用了劉正與阿瑤,那一盤荷葉釀肉就是巫族當時的滅頂之災,她想證明世界上的男子沒有一個好東西,結果既在她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劉正再次印證了男人靠不住,意料之外的是,在生死關頭,阿瑤也狠不下心殺了劉正。

經歷過滅族之災的沫燃並不是會被感動的人,除非……感動她的是她自己。

即,和她作出同樣選擇的阿瑤。

九方淵只問了一句話,鹿雲舒就明白了他要說的所有:“她覺得自己和阿瑤一樣,在愛裏迷失了自己,所以她留下了阿瑤,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是在可憐她自己。”

冰冰和阿瑤聽得雲裏霧裏,他兩個都不是人,一個沒腦子的僵,一個有腦子不會用的兇獸,根本無法明白人類復雜的情感與掙紮。

阿瑤聽不明白他的話,她繼續思考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在回憶到荷葉釀肉那一幕時,她整個人都在輕微地戰栗,她覺得惡心。

這是她生前最在意的一幕,故而記憶不像之前那樣模糊,她身體的本能上都刻著這件事的痕跡,根本不用費心去回憶。

許是時間沖淡了傷痕,因為她發現,再想起那一幕時,她並不是一直在在意劉正對她的背叛了,她更多的目光放在無故出現的女子身上。

她想起那個女子的表情,那是一種看上去很憤怒、實則很悲傷的表情,那張美艷的臉上的,有一種瘋狂的悲痛,在她的回憶中愈發清晰,愈發惹人心憐。

阿瑤下意識擡起手,撫在自己的眼角上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