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細作之爭

秦鳳儀是自鄭家出來,方去的他師父方閣老那裏。

因秦鳳儀今天突然放的雷,連鄭老尚書都沒聞著信兒,方閣老更不知道,關鍵是這個小弟子先前也沒跟他說過啊!秦鳳儀這會兒過來,方家正用晚飯,方閣老都沒多想,還問他有沒有吃晚飯,沒吃的話正好一道吃。秦鳳儀不是外人,添副碗筷就好,方閣老再命廚下加了兩道小弟子愛吃的菜。

秦鳳儀跑了一下午,還真是餓了,端著碗就是一通吃。上了年紀的老人,就喜歡這吃飯香的晚輩,方閣老笑:“怎麽餓成這樣了?”

秦鳳儀道:“從吃過午飯,一下午跑了四個衙門,剛從鄭老尚書家出來,大半天就吃了一盞茶,快餓死我了。”

方悅給他盛碗湯,笑道:“你這又得了什麽新差事,這麽忙?”方悅是中規中矩的清流晉升途徑,現在翰林院修書。

秦鳳儀道:“哪裏有新差事,我今兒跟順王爺打了一架,險些被揍。”方悅都覺著稀奇:“你不是跟宗室挺好的,這是怎麽了?”

“先時好,那不過是宗室大比的事情,他們得用我跟禮部相爭。那會兒我也覺著禮部有些事做得不太地道,我做事都是憑良心。”秦鳳儀喝兩口湯道,“現在不成了,頭晌我們在禦前打了起來,我算是把宗室得罪完了。”

此時,方家人還以為秦鳳儀是為著與順王爺打架的事,過來方家想請師父家裏人幫他在朝中說話呢。因為順王畢竟是藩王之身,秦鳳儀七品小官兒,而且瞧秦鳳儀這模樣,打架可不是像吃了虧的。既然秦鳳儀沒吃虧,吃虧的必然是順王了。本來,秦鳳儀與順王動手就有不敬之嫌,這順王還吃了虧,自然要找回場子的。

方家以為是這事,方四老爺還說呢:“師弟你莫擔心,這一時沖動,也不算什麽大事。”方家是清流中的清貴之家,方閣老首輔位上退下來的,方家與藩王一向沒什麽交情。而且依方家的傳家思想來說,他們是清流,原也不必與藩王多來往的。

故而,即便秦鳳儀與藩王動手打了一架,可藩王的地盤兒在藩地,京城是咱們清流的地盤兒,在自家地盤兒,還能叫小師弟吃著虧?

秦鳳儀得了四師兄的安慰:“嗯。”他又夾塊燉牛肉吃了。方悅問:“你跟順王為什麽打起來啊?”

秦鳳儀道:“這不是宗室大比,宗室考得十分丟臉嘛。不是我吹牛,就宗室大比,文試第一名,還不如我秀才試時作的文章呢。比起阿悅你當年案首的文章,更是差得遠。”

“你少拿我打趣。”方悅笑,“不會是你這壞嘴,說這等幸災樂禍的話叫順王打了吧?”

“不是,這本來就是事實,他們考得不好,還不叫人說啦?”秦鳳儀道,“我說,宗室子弟沒出息,皆是因朝廷待宗室過厚,且不說這些藩王國公之爵,就是無爵宗室,每月都可領六石米。這還有天理不?我七品,每月不過幾石的祿米,勉強比尋常宗室強些罷了。不過這也沒法,誰叫人家是太祖爺的後人呢。可這般榮養,養得子弟出眾,也算沒白糟蹋朝廷給的糧米。可瞅瞅這一夥子人,今次考試的還都宗室裏有頭有臉的呢。有頭有臉的都這般,普通宗室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可想而知。”

方大老爺道:“宗室之弊病,已非一日。”“是啊,師父、師兄、阿悅,你們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有什麽說什麽的。我當時就說了,宗室子弟考得這麽爛,這麽不成器,全是榮養太過之故。我說了,成年宗室,有爵的先不說,普通宗室銀米該悉數革除,讓他們自食其力去。先時那些宗室不能做工、宗室不能經商的條例,只要是無爵的普通宗室,依例皆如平民,只要不入下九流就好。

然後,順王就急眼了,我們倆就打了一架。”秦鳳儀說著,侍女端來秦鳳儀最愛的焦炸小丸子,秦鳳儀先夾了一個孝敬他師父,然後自己夾一個香噴噴地吃了,還說呢,“師父您也嘗嘗,小丸子剛炸出來最好吃。”

還焦炸小丸子呢,方閣老啥都吃不下了,非但方閣老,連兩位方師兄、方師侄,當然一些還未入仕的師侄還不大明白秦師叔捅了多麽大的婁子,但方閣老、方大老爺、方四老爺、方悅是知道的啊,四人都停了筷子,齊刷刷地看著秦鳳儀在那兒香噴噴地吃飯。秦鳳儀下午是體力腦力沒少用,的確餓了,方悅給他小師叔布菜道:“多吃點兒。”他細看小師叔這相貌,天庭飽滿,龍眼獅鼻,一等一的好相貌,嗯,起碼不像個短命的。

大家都沒吃飯的心了,因為秦鳳儀來的時候,方家已經在吃飯了,秦鳳儀就以為大家都吃好了,他也快些把飯吃好,家裏做官的男人們就去了書房,連帶著秦鳳儀一道,商量秦鳳儀做下的這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