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刺殺風雲

有時候很多東西的改變都是悄無聲息的,譬如秦鳳儀,這一向是個大驚小怪的性子,有事沒事總要咋呼一回的,還愛作怪、沖動、魯莽……上一回秦鳳儀也遭受過前大駙馬今流犯柳大郎指使的所謂的“江湖高手”的刺殺,但彼時,不要說秦鳳儀,就秦鳳儀的侍衛,也沒傷著半點兒,就傷著了秦鳳儀的一匹馬,秦鳳儀都念叨了足有半年之久,到處吹牛,說自己如何勇武,直聽得人耳朵裏起繭子。這一回,秦鳳儀脖子上的傷就不提了,那血染永寧大街的事,可不是作假的,許多有閱歷的大佬都認為,就秦鳳儀這年紀、這膽量,怕得回家養一養了,結果沒想到秦鳳儀又過來繼續與宗室談宗室書院的條款了。

秦鳳儀脖子那裏由先時的錦帕換了裹傷的白布,離近了還有淡淡藥香,便知他傷處是處理過了。內閣大佬與宗室大佬紛紛表示了對秦鳳儀的關心,尤其宗室大佬,蜀王、康王皆是明白人,他們對秦鳳儀關心更顯真摯,這可著實不是他們幹的啊,起碼不是他倆的人做的。至於是不是宗室其他人,那他們也是無法保證的。

但在此時,他們對秦鳳儀表現出一些關心善意,總是沒錯的。

內閣雖然對秦鳳儀的感情一向有些復雜,但在宗室書院談判的過程中,秦鳳儀表現出來的霸氣,那等撕破臉、互毆、對罵、禦前評理也絕不會讓步半分的堅持,哪怕以往對秦鳳儀的人品存疑,這些日子以來,內閣多是對秦鳳儀表示認可的。尤其盧尚書,認為秦鳳儀在大節上很有原則,他老人家現在對秦鳳儀的觀感好得不得了,見秦鳳儀又來了,還說呢:“如何又過來了,當在家好生養傷。”

愉親王、二皇子、三皇子亦是與秦鳳儀交情不錯的,也是這般意思。秦鳳儀道:“我又沒什麽大礙。而且我險些被殺時,腦子裏都在想,我這要是死了,宗室書院的事都沒談完,真個死也不能瞑目的!”

憑誰死了十來個侍衛,心情都不能太好的。秦鳳儀雖然說得輕松,但表現出的姿態,那就是,我就是死,也得把宗室書院的事談下來。

原本宗室裏最年高德劭的閩王就沒來,自從被秦鳳儀在禦前氣暈後,閩王就身子不大好,一直在家休養。性子最火暴的順王也沒來,順王被秦鳳儀在臉上咬了一口,一直在家養臉。這宗室談判便少了兩員大將,今日秦鳳儀遇刺,宗室諸人面兒上都是一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模樣,但心下如何就不曉得了。尤其秦鳳儀拿出“我就是死,也得把這書院的事談下來”的架勢,這人要是連死都不怕,便是宗室諸王也拿秦鳳儀沒法子了。

待談判結束,蜀王私下還與康王說:“以往我還說,那些個書呆子縱是刻板著,總是惜名惜身的。這個秦翰林瞧著也是個正常人,你說說,這做出的事,就是那些個書呆子也沒他這麽不怕死的啊!”

康王道:“這人要是豁出去了,就啥都不怕了。”

蜀王嘆口氣,搖搖頭,想著他們宗室怎麽這般命歹,竟然遇到了個不怕死的神經病!

秦鳳儀是與宗室談判結束,方回的家。

愉親王、二皇子、三皇子都與他一道說了些話,無非讓秦鳳儀保重身體。便是大皇子,這一向與秦鳳儀不睦的,看秦鳳儀遇刺,也要說幾句關懷臣子的話的。

秦鳳儀辭了諸人,就要回家去。愉親王道:“你也別騎馬了,過來我車上,我送你回去。”

秦鳳儀道:“愉爺爺你就放心吧,陛下新賜了我一個衛隊,刺客再大的膽子,也不會一天刺我兩回吧。”

“還是小心著些為好。”愉親王道。

二皇子也很擔心秦探花的安危,道:“是啊,秦探花,你就聽愉叔祖的吧。”大皇子道:“叔祖上了年紀,我送秦探花回去就行。”

愉親王道:“就別爭這個了,眼下這京城不大太平,你們各自也要小心著些,誰知道那起子喪心病狂的到底為什麽殺人呢。”

如此,便是愉親王送了秦鳳儀回府,大皇子、二皇子回宮,三皇子悶不吭聲的,一路也送了秦鳳儀到家,他方掉轉馬頭,回工部當差去了,也沒進門兒。當然,愉親王也沒進去秦家喝碗茶什麽的,嘆道:“你現在家裏事多,趕緊回去,莫叫父親擔憂,以後出門多帶侍衛,總不會錯。”

秦鳳儀道:“愉爺爺你放心吧,外頭人都說我是貓九命,我命大著呢。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爹娘、我媳婦兒肯定都記掛著我呢。”

愉親王點點頭,看他下車,自己也便回了宗人府。

秦老爺、秦太太簡直嚇死了,早上侍衛們或傷或死地給人送回來,秦老爺令人去請大夫,還有喪命的侍衛得收殮,各家得知會一聲,安撫喪家,受傷的侍衛治傷,各種忙碌,直忙了一個上午。有張羿在,眼下這事也不是能瞞著的,張羿裹好傷,便與秦家人說了早上的事,秦太太嚇得就險些暈過去。李鏡也是提著心,雖則知道丈夫平安,到底是心生慶幸。張羿收拾好傷處便告辭了,說是明兒再過來。李鏡道:“張大哥,你在家好生養傷才好。你放心,經此一事,我再多從娘家要些侍衛,習武之人,傷處必要小心,而且這行刺之後,相公身邊必然能太平些日子的。這可是在京城,有人就敢明目張膽地在永寧大街上行刺當朝大臣,就是陛下也不會輕忽的。不然,以後百官安危,不是皆懸於刺客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