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信與奏章(第3/14頁)

景川侯原就是帶著書信來的,他閨女寫給他的信、他女婿寫給他兒子的這位皇帝陛下都要看。景川侯原想著不當這時候呈上,但陛下要了,只得自袖中取出,恭敬呈上。

景安帝一看就知道哪部分是兒媳婦兒李鏡寫的哪部分是秦鳳儀寫的。先不提秦鳳儀的字兒,就那字裏行間的口氣也不大一樣,那叫一個吹牛哦。是的,秦鳳儀現在雖然還是嘴硬說“不與嶽父來往”,但他在南夷幹得風生水起的,又不能跟下屬嘚瑟,那樣顯得不穩重,只能回屋與媳婦兒臭顯擺。只能跟媳婦兒炫耀哪裏夠,秦鳳儀簡直憋得夠嗆,便打著給祖母李老夫人寫信的旗號,經常炫耀南夷的輝煌。秦鳳儀寫的信,先照例誇了回南夷的山水,又誇南夷的海鮮,因著風季到來,海上多海風,漁民都不出海了,他很久沒吃到海裏的大魚,只有一些小貝殼類的東西可吃。然後又說南夷如何熱鬧,如何山好水好,荔枝隨便吃,遍地都是。又誇自己在南夷搞的工程建設,新城估計六月招標,七月就要開建了,雲雲。那一通炫耀,景安帝看得嘴角都不自覺地翹了起來,端起茶盞呷一口,道:“他這城建得夠快的呀。”

哪兒來的銀子呢?景安帝都好奇得緊。

景川侯似是看出皇帝陛下的疑惑,道:“喝西北風攢出來的銀子吧。”景安帝險些噴了茶。

不論景安帝,還是景川侯,抑或是方閣老,對於新城的修建仍持觀望態度。雖則秦鳳儀在信裏是把自己的南夷吹得不得了,但大家都知道,秦鳳儀就是這樣的性子,不要說他的藩地了,他家啥都是極好的。

南夷州很痛快地送來了與往年無二的糧稅,還有五十盆荔枝,雖則南夷州來人在郊外碼頭做了回荔枝生意,賺了一筆,景安帝只當不知道。譚經歷也不是全做買賣,還是按親王殿下的交代,給李、方、愉親王三家各送了兩盆掛果將熟的荔枝樹。京城的差事結束後,李布政使直接就在京致仕了,譚經歷便帶著大家夥坐船回了南夷。其間不是沒人同譚經歷打聽南夷的事兒,譚經歷都是以“先時大家夥兒日子苦,待殿下到了,就不苦了”進行統一答復,其他再多的話一律沒有。這是個嘴緊的人。

辦完差事,他便走了。

景安帝則在斟酌江寧織造送上的密折,上面說方悅奉鎮南王殿下之命過去他那裏,又要織工又要匠人師傅,打算在南夷開辦南夷織造局。這位織造大人不愧景安帝心腹,連帶三成幹股的事也一並說了。景安帝只是不解,南夷那樣荒蠻的地方,就是秦鳳儀去了略好些,可現下修路、建城,縱是秦淮在揚州幹了多年鹽課,身家頂多兩三百萬,再加上朝廷撥的五十萬兩,那小子先把銀子用來修路,這一點,景安帝還是有些感觸的。他就知道那孩子不是個短見的性子。許多藩王因皇位無望,便多耽於享樂,哪個管藩地死活?秦鳳儀不一樣,他出京時估計也沒多想南夷的事,但走在半路上就開始動腦子了,先是收攏饑民充盈人口,再忽悠了許多商賈一同前往,直接帶了好幾萬人過去。難得的是,這麽多人一下子擁入南夷城,南夷硬是沒出什麽大亂子,這就很見本事了。當然,秦鳳儀大年初一帶著老婆孩子坐著花車,帶著一萬親衛軍巡遊的事,景安帝也是知曉的,秦鳳儀的這震懾手段,景安帝見著消息亦是要翹嘴角的,既出風頭又用兵力震懾了南夷城,很符合秦鳳儀的性情。

只是秦鳳儀的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快了?

景安帝有些猶豫要不要讓江寧織造局出人,他倒不是在乎那三成幹股,是有些擔心秦鳳儀攤子鋪得太大,最後收拾不住,直接癱了。

不過景安帝最終還是在江寧織造的折子上批了個“允”字。秦鳳儀的性情景安帝十分了解,是那種認準了事必要做成的人,你不答應,他無非另想法子,但絕對不會不做,與其如此,還不如允了,就是最後栽個跟頭,也權當他買個教訓。

與景安帝想法相似的,便是方閣老了。

方閣老原是讓孫子過去看秦鳳儀這城能不能建起來的,結果孫子被秦鳳儀使喚到了江寧去江寧織造那裏借人。方閣老會知道此事,是因為孫子寫信回家時提了一句。

在方閣老看來,秦鳳儀接下來的要務是建城啊,如何又要辦南夷織造局呢?就南夷那窮山窮水的地界兒,倘是方閣老說,倒不必大張旗鼓地辦織造局,那裏紡織落伍,自湖杭之地尋幾個有手藝的織工,過去教導當地百姓,學些先進的織錦技術,這樣子,慢慢由小到大,何須直接大手筆地辦織造局呢?織造局可不是好幹的,先期投入便是極多。

只是秦鳳儀都開口給江寧織造三成幹股了,想來陛下便是為著緩和一下父子關系,也會允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