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宋城有許多事要做,難得擠出整天的時間和我待在一起,因此極其珍惜。以後如何誰都說不準,但這幾天總不必考慮未來,更無需神經緊繃。

他問我要不要去哪兒旅遊,我搖頭,說外出太累。

他摟著我,親了親我的發頂:“那我們呆在家裏睡懶覺,不做別的。我學了幾個新菜式,做給你嘗嘗。”

兩個人深深陷入溫暖柔軟的被褥,我點點頭,感到一陣久違的放松。

一起看電影時宋城讓我靠在他懷中,另一只手和我十指相扣。都是些看過許多遍的經典老片,我甚至曾陪他對過其中的不少台詞。有時候困倦得在他懷裏睡過去,醒來時仍然能跟上劇情。

整日過得清閑,時間也變得緩慢。我們保持了良好的默契,絕口不提其他事或人,只甜蜜地擁吻,彼此緊緊依偎,一如很久以前在出租屋的那段日子。

宋城給我做早飯,煎蛋在鍋裏滋滋作響,粥的熱氣飄在空氣裏,油香裏混雜著清甜而粘稠的米香。我懶散地晃過去,抱著他的腰探頭看,他說:“小心油濺到身上。”

他身上有種居家的溫柔,我將臉眷戀地貼在他寬闊脊背上:“有你在我前面擋著呢。”

宋城輕柔地哼著曲子,一邊將煎蛋翻了個面:“中午吃清蒸魚,再做個海膽蒸蛋,上次做的我看你很喜歡。”

我說:“一般般喜歡。”

“一般般喜歡你還吃光了?嗯?”他笑道,“有什麽想點的菜,我讓人把材料送來,提前制備著。”

我也笑:“想吃炸薯條。”

“油炸食品對身體不好,換一個,奶油土豆泥行不行?”

我喜歡宋城和我這樣講話,語調柔和,帶著點商量意味。盡管同樣是約束,卻讓我有種被愛著的安心。

“行。”我蹭了蹭他的毛衣,咕噥了一句,“你做的都可以。”

“好乖,我們俊彥什麽時候這麽容易養活了?”他撲哧笑出聲,“去餐桌旁邊坐著吧,我盛早飯給你吃。”

擅長於營造出幸福的幻象,這到底算優點還是缺點,我不明白。

我睡眠淺,入睡極其困難,因此時常在深夜醒來。宋城在我身邊睡著了,我凝視著他的側臉,眉眼深邃,鼻梁筆挺,在陰影裏勾出幹凈輪廓。

也許以後他會變得不一樣,像他父親,或者舅舅,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的人。他會變得遊刃有余,有更多填不滿的欲望。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許俊彥算不上什麽,根本不值得放在心裏。

我不敢仔細想象宋城到中年時的模樣——在我心裏總殘留著美好時光的影子。

一閉眼就能看見那個穿著牛仔褲的高挑青年,大男孩一般的笑容,對我熱情地揮手,領我進筒子樓。樓梯又高又窄,他回頭拉我的手。

又或者是這幾天的他,肩寬腰窄,系著圍裙時極其好看。他在廚房裏忙活,我湊過去四處張望,他往我嘴裏塞一顆洗凈的櫻桃,果肉在口腔裏迸濺出甜蜜汁水。

要是他不這麽固執就好了,別再試圖把我困在手中,而是將我視作平等的愛人。

可能宋城心裏也在想,要是許俊彥別再負隅頑抗就好了,反正無法逃脫,不如接受被當作金絲雀的命運。

百分之九十九的他足以讓我愛上無數次,可唯獨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我絕不能接受的東西。

我記起前段時間的一件小事。

銘德辦公樓有一層專供員工休閑的區域,我偶然興起,下樓去那兒看了看。正值中午,休息區有不少人,唯有運動場地顯得空曠。高中時我羽毛球打得不錯,還參加了學校隊伍,見整個球場只有兩個年輕員工在打球,便停步看了會兒。

其中一個女孩的姿勢專業,水平遠超另一個,明顯在放水遷就對方,幾乎像是玩鬧。競技運動最重要的是勢均力敵,她打得不暢快,我也看得憋悶。

那女孩的對手說手臂累,不想打了,她露出些許失望神色。擡眼看到站在球場邊的我,她抿了抿唇,對我發出了邀請,問我想不想來一局。

銘德各部門的員工不在同一層辦公,她可能從未見過我,以為我是其他部門的同事。我旁觀許久,說不心癢是假的,剛想接過球拍,驟然想起自己的左腿已經殘廢,無法承受高強度運動。

我只好笑了笑,推辭自己不會打球。

二十七歲。在一生的黃金年代,肆意奔跑和愛恨的歲月卻離我遠去,我的身體宣告即將報廢,只能活得像個垂暮老人。

大概夢裏不算愉快,宋城的眉頭忽然皺起來。我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替他輕輕撫平,溫熱平緩的呼吸撲上掌心。

說不上是艷羨,抑或是認命。

我在心裏想,他還很年輕。

“這款項鏈的主石是一顆天然綠寶石,顏色濃郁,質地非常純凈,而且足足有四卡。許先生您看這邊的設計,帶起來既高貴,又顯身份,肯定非常適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