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大燕,再無靖南王

燕人,在蠻族王城外,壘起了京觀。

一顆顆屬於蠻族貴族的首級,被堆砌在了一起,或閉目,或猙獰,普通人看一眼,會生夢魘,乃至被嚇得生病都不足為奇。

而這些燕軍丘八們,則臉上掛著笑,像是夢回孩童時,玩得堆石子兒的遊戲。

李飛也動手去幫忙一起搬了,沒人喊他去,但他清楚,自己應該去。

四周鎮北軍甲士,對這位瘸腿的世子,倒是格外敬重。

軍人重情,重的,是袍澤之情;

一定程度上來說,世子殿下這次孤身前往王庭,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為大捷添磚加瓦,此舉,已足以獲得士卒們的認同。

鎮北軍甲士,不怕他們未來的王爺是個壞種,說白了,再壞,對自家人,能壞到哪兒去?

他們怕的,

是自家王爺是個孬種。

可以,

世子殿下,不孬。

好在有了昨晚血淋淋的鋪墊,今日再做這京觀時,倒是沒出什麽洋相。

李飛記得陳仙霸在村兒裏時,就常常說,以後打了勝仗,他就要壘砌那京觀,彰顯他的軍功。

誰成想,

自己先做成了。

伊古邪,被看押了起來。

伊古娜,則放任自由。

她的丈夫在這裏,她的弟弟,也在這裏,此等局勢之下,她,其實是最可憐的。

但還真談不上對錯,

想當年蠻族勢強時,可憐的燕人女子,也是不計其數。

族群之間,國家之間,這種抗爭,這種對決,往往是不看道義不講道理,只認屁股。

李飛沒再去安慰她,初為丈夫,他不懂得現在如何去做。

不過,等帶她回去後,母親和阿姐,應該會懂得如何開解她吧。

祭台,

被重新搭建了起來,依靠著這座京觀。

大燕的黑龍旗,自低矮的城墻上再順著下方的兩側,整齊地矗立。

在此時,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夠擁有像鄭侯爺那般敏銳的預感,一個時代結束,一個時代,將開啟。

但在場的士卒們,都有一種感覺,一種,離別的感覺。

李梁亭的甲,給了田無鏡,他依舊裹著那一身蠻族貴族衣服,緩步,走上了祭台。

在其身側,穿著鎮北王甲胄的靖南王,一同拾級而上。

祭台上的祭品,都是現成的,取自昨晚蠻族祭祀時的物件兒。

沒什麽合適不合適的,

在這座京觀之前,

其他祭品,只是邊角料罷了,祖宗,不會在意這些。

李梁亭自懷中掏出一份聖旨,擺放在了供桌上。

身側,一名甲士,送上水酒。

鎮北王一杯,靖南王一杯。

“再來一杯。”李梁亭開口道。

“是,王爺。”

第三杯,

被李梁亭放在了聖旨上。

三杯酒,

三個人,

又站在一起了。

“呼……”

李梁亭長舒一口氣,

指了指面前放著的聖旨,

道;

“無鏡,你猜猜,豪兒哥在這道聖旨裏,會寫什麽話?”

田無鏡搖搖頭,道:

“寫了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話,會很多。”

皇帝駕崩前,身子早就不好了,所以,公開說話的場合,並不多。

別人,

是越到臨死前,話,越少,越覺得,沒什麽說頭;

可燕皇不同,

這位皇帝,算計了生前,又想顧慮著身後,

話,

必然是極多的。

尤其是今日的這個場面,是三人,很早就設想下的。

會有今日的,會有這一天的,大家,都在準備著,皇帝必然也在準備著。

其實,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皇帝還不是皇帝的時候,三個人,就已經定下了決斷。

李梁亭,在鎮北侯府做藩鎮,一副要割據甚至要反攻燕京造反的架勢,連許文祖,都被迷惑了,整天想著如何開了那虎頭城的城門,喜迎侯爺的大軍;

田無鏡,用了十年時間,練出了靖南軍的本軍,得以使得大燕在接下來的對外征伐中,可以擁有一支不遜鎮北軍的野戰騎兵集團。

燕皇,

一邊陪著李梁亭演戲,一邊,著手布置著接下來的朝政。

馬踏門閥,是第一步。

這是最簡單的一步,

簡單在於,當大燕最強的兩支野戰兵馬,大燕實權最重的兩位侯爺,都選擇站在大燕的皇帝身後時,所謂的門閥,壓根就翻不起什麽浪花。

皇帝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自上而下,將整個大燕,都犁上一遍。

誰敢反抗?誰能反抗?

但,

這也是最難的一步。

靖南侯自滅滿門,難;

李梁亭幾乎自斷了鎮北侯府這座百年藩鎮日後演化出真龍的可能,要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時不時地在家裏穿龍袍過幹癮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