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戰(三)(第2/3頁)

但後來我才發現,

王爺和那些先生們,

嘿嘿,

還挺有意思。

曾聽聞乾國的文人,喜歡把人這一輩子比作一盤棋,以此來襯托灑脫。

但真正的灑脫不是在棋盤上下棋,而是將三菜一湯擺棋盤上,一邊吃著飯一邊吹著晚風還一邊嫌棄這棋盤高度不夠,吃飯得躬著腰不舒服。

你說,是不是這種感覺?”

“有點道理。”

“正如你放下虞氏皇族的掛念一樣,其實,我也將雪原上的事兒放下了個七七八八了。知道是什麽原因麽?

別,你先別回答這個,我先說我的答案。

你是個晉人,卻不在乎什麽晉人國祚了;我是個野人,也不在乎什麽雪原星辰了。

為何會這樣?

因為我他娘的發現,

王爺他是個燕人,

但你看著他做的一樁樁一件件,

哪裏還有半點拿自己當大燕忠良的意思!

自古以來,

造反起家,就沒王爺這樣專業細致有調理的!

跟著一個是燕人卻壓根不拿自己當燕人的王爺久了,晉人也就不像晉人了,野人……也就不像野人了。”

“有趣。”劍聖思索了一下,補充道,“我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苟莫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帳篷外,接雨水洗手,

道;

“或許,這就是諸夏吧。”

劍聖目光一凝,很認真地看向苟莫離。

卻發現這位野人王,已經收起了先前的一切玩世不恭的神態,變得無比嚴肅。

乾國無數文人,花了百年時間,去思索去敲定去寫了無數文章,以正典諸夏之名,雖然有要將乾國奉為諸夏正統所在的政治目的在裏頭,可也的確實打實地對諸夏的定義進行了無數次的正反論證;

對此,劍聖也讀過和看過不少。

可百年來,多少文人大儒的著言,在劍聖看來,都比不過先前苟莫離的那一聲嘆息。

苟莫離似乎是留意到劍聖目光的變化,剛準備換個語氣再說點什麽,前方就有一名將領被士卒擡著過來了。

被擡著的,是池林,他傷勢很重,雖然做了基礎的包紮,但血水和雨水依舊混著一起不停地流淌下來。

“大帥……末將無能。”

“擡下去治傷。”苟莫離沒去安慰他,而是揮揮手。

池林被擡下去了,這意味著先前一輪的攻勢,野人軍又失敗了。

堵在北面的那支楚軍,硬得有些不像話。

“當年屈天南所率領的青鸞軍,是能在野戰硬抗靖南軍、鎮北軍鐵騎的存在。

現在咱們北面的那支楚軍,有那麽一股子味兒了。”

“這話你先前說過了。”

“哦,實在是沒話說了呀,再說一遍唄。

咱晉東的社戲我看過,有時候演員在台下還沒來得及上好妝,熱場的就只能站在台上把剛剛已經說了一遍的王爺功績給再說一遍。”

劍聖問道;“什麽時候妝才能上好?”

緊接著,

劍聖又指了指天,

“下雨天,妝容易化。”

“哈哈哈哈。”

苟莫離大笑起來:

“下雨天的話,誰他娘能看得清楚你到底上沒上妝呐!”

……

“吧嗒!吧嗒!吧嗒……”

騎兵的馬蹄,踏入水窪之中,向兩側濺射起層層泥水。

其實這類的地形這樣的天氣,快馬加鞭是很愚蠢的選擇,很容易就會讓珍貴的戰馬崴了馬腿。

可這群身著黑甲的騎士,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他們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南面奔襲。

山坳間,遍布林木,大雨之下,一切都像是墨汁點入濕潤的宣紙,散開出的,除了不真切還是不真切。

不過,最前方的領軍校尉忽然擡起了手,一時間,其身後的騎士們全都勒住了韁繩。

他們停下了,但馬蹄聲,卻並未停下,而且,馬蹄聲來自於南面,他們所要去的方向。

沒多久,前面出現了人影,打頭的是一隊楚人騎兵,後方,還有不少步卒,他們,也是在趕路。

大雨、密林、山谷,讓老鷹的警覺也被連帶著一起步入迷糊;

兩支軍隊,竟然以這種方式,在這裏面對面地……相遇了。

雙方似乎在這一開始,都有些始料未及,乃至於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隨即,

雙方的將領都抽出兵器,向前一指,緊接著,在這一片泥濘之中,兩方士卒沖殺在了一起。

相似的一幕幕,正在這數十裏的山坳區域,密集地上演著。

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錯綜復雜地交叉在了一起,招呼上去的,只有來自兵器鋒銳一端的親切問候。

或許,是覺得這漫天的珠簾著實有些過於單調,所以,得渲上一層血紅,才能達到真實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