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萬裏江山,一根柳(第2/5頁)
將你問斬,塑造出一個寧死不降的忠勇之名,不僅能把因你被俘的事兒給消弭下去,反而能因此擡高為父的地位。
否則,
為父怎可能坐到這三邊都督的位置。
燕人,
燕國那位先帝,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祖竹明指節捏得發響,
他很生氣,
生氣的原因在於,
燕國那位先帝,留著自己兒子這枚棋子,似乎壓根就不擔心他祖竹明能統禦好三邊,能對他燕國,造成什麽威脅。
憤怒的原因,來自於被人看輕了。
但這憤怒,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因為看輕自己的,是燕國的那位先帝。
被那樣的人看輕……好像也不算特別羞辱的一件事。
“是燕國皇帝,派你來的?”祖竹明問道。
“是的,父親。”
“派你來勸降為父?”
“是。”
祖竹明看著眼前這個曾讓自己引以為傲,視為真正接班人的嫡長子,道:
“你可以試試。”
祖東成再次跪伏下來,道:
“父親,上京城破的消息,您應該已經知道了,攝政王的大軍,已經入了上京城,官家和百官都已經降了,父親在三邊繼續固守,又有何意義?
甚至,
失去了上京,失去了江南支援的三邊,還有能力繼續守住麽?”
“為父……”祖竹明深吸一口氣,“我祖家,世代大乾將門,哪裏能就這般……”
“官家都低頭了,官家都降了,父親,趙家人自己跪在燕人面前了,我祖家,又怎麽了?”
“東成,官家,能代表乾國麽?”
“官家……難道不就是乾國麽?”
“我大乾,又豈是一個趙官家,所能代表的。”
“父親,孩兒懂父親的意思。”
“哦,你懂?”祖竹明有些奇怪。
“孩兒來之前,陛下曾特意接見過孩兒,與孩兒說了一些話,關於,父親的話。”
祖竹明目光微凝,
道:
“燕國皇帝,說了什麽?”
“陛下說,父親是忠臣,是乾國忠臣,是乾人忠臣,父親的忠,能大到裝入整個東海的波濤。”
“呵……呵呵呵。”
饒是威嚴如祖大帥,
被敵國皇帝這般“吹捧”,
心裏,也是開心的。
同樣的馬屁,換不同的人講,效果,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陛下還說……”
“陛下還說什麽了?”
“他說,上一個像父親這般,忠於乾國的人……是刺面相公。”
“……”祖竹明。
刺面相公當年被下獄,最後死於牢獄之中,幾乎是乾國政壇上的一塊禁地。
可太陽底下沒新鮮事兒,對於普通人而言撲朔迷離的事情,在真正上位者眼裏,無非……也就那麽一回事兒。
作為乾國的鄰國,刺面相公的死,燕國也是極為重視,密諜司再不行,特意打探一件這麽大的事情,也是能辦到的。
祖竹明沉默了許久,
見自己父親不說話,
祖東成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父親應該收到……家裏來信了吧?”
祖竹明點點頭。
趙元年在江南,建立偽朝,而祖家老宅,就在趙元年的勢力範圍之中。
先前軍議上的混亂,有一部分原因就在於,大家夥都收到了風聲,江南祖家,已經投靠了趙元年。
從太尉到上將軍,一流水的武將官職看下去,裏頭姓祖的,一大堆。
所以說,
趙元年在江南當那個官家,有“太二”山的荒唐,
但也有真正政治影響力上的發揮。
好歹也能沾親帶故點兒攝政王半個“義子”的身份,趙元年還是有些水準的。
現在,三邊大軍這裏,分為多個派系,有各自不同的政治目標與需求。
有的,想要投降燕人,這不談。
有的,是想帶兵馬離開三邊,去老家割據,再看風向;
有的,則是打算去擁立某個藩王,再立一個新朝廷。
最後一類的,人數還不少,因為百年前,乾國太祖皇帝,就是在一個如斯亂世之中起家建立了百年大乾的。
相對應的,
祖竹明因為有道德潔癖,所以,和投降派格格不入;
又因為江南祖家的倒戈與吃相,使得祖竹明在那些反抗派裏,也無法融入;
又因為祖家根基在江南……要想回去割據,也得從北到南橫跨整個大乾,這幾乎無法實現,真當燕人是瞎子?
放著你在眼皮子底下帶著祖家軍一路溜達回家?
故而,
堂堂三邊都督,竟然和手底下這些個派系的立場與意志,都截然不同。
“東成,你在燕國那邊這些年,過得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