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頁)
對了,他明明是希望能夠永遠陪在炭治郎身邊的,如果就這樣、如果就這樣……
“炭治郎……”他聽到自己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如此問著眼前的神明。
“如果哪一天,我也這樣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你會記得他這樣一個,不過是漫長時光中一個不起眼的小石子嗎?
“那是當然的啊!”灶門炭治郎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月彥心中更為復雜的情緒,點點頭,聲音清朗而又明快。
“我會將和月彥在一起的回憶當作最珍貴的寶物,永遠銘記在心中的。”
他從來都不是會沉溺在悲傷過去中的人。
無論是經歷過多麽痛苦的慘劇,不管是曾經身為人類的他,還是現在作為神明的他,灶門炭治郎從來都沒有停下過前進的腳步。
停留在原地只會徒增悲傷,無論向前邁出那一步有多麽艱難困苦,他也堅定無比地、沒有絲毫退縮地踏過苦難,向前奔跑。
然而黑發青年想要的,卻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答案。
低垂下頭,月彥無聲攥緊了胸前的衣襟,原本平整的衣服被他扯出相當難看的褶痕。
為什麽你不能明白呢——不能明白隱藏在我心底的,這樣隱秘的情感呢?
你不是能夠看透人心的神明嗎,為什麽日日夜夜陪伴著我的你卻察覺不到我的心意呢?
“月彥?”
火焰的神明似乎察覺到了他此刻的異樣,湊到他的面前,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幾乎是下意識的,月彥伸手將眼前的神靈推開,火神臉上錯愕的神情還未褪去,黑發青年卻只感覺到一股仿佛能將他的靈魂冰封一般的寒冷。
緊緊咬合的牙齒不自覺顫抖,渾身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寒意之下幾乎要被凍僵。喉嚨裏突出冰冷的氣息,他硬巴巴地朝火神開口。
“抱歉,炭治郎。”
“我……稍微有點不太舒服,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月彥不太能記清楚火神到底是怎麽離開的,只記得哪怕是把原先非常溫暖的被子全部裹在身上,他也依舊冷得發顫,蜷縮在被窩中的身體冰涼,讓他幾乎有要被凍死在黑夜之中的錯覺。
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神明已經許諾會永遠記住他,他這樣卑微的人類又在向神明祈禱什麽呢?
盡管時時刻刻都與死亡相伴,月彥卻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到這樣一個冰冷而又殘酷的事實。
他所夢想的永遠,到底只是人類的貪婪,還是神明惡劣的玩笑?
黑發青年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橫跨在他與火神之間的到底是怎樣的天塹。
那是比生與死的阻隔還要更加殘酷無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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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黑暗在這棟破舊的宅邸中蔓延,像是怪物最堅實的屏障,借由黑暗的掩護,無聲無息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黑發青年靜靜坐在屋中,他沒有點燈,稀薄的月光似乎沒辦法透過濃郁的黑暗照在他的房間裏面,若非輕若無物的呼吸聲,這間破舊的小屋子裏簡直是一片死寂。
灶門炭治郎已經幾天沒來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之前也都是這樣。本來就是新年才過,人們的祈願多得數不清,火神忙碌之下分/身乏術也在所難免。
他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經無法挽回。
青年無聲在黑暗中伸出手,明明是漆黑一片不可視物的環境,他卻能夠準確無誤的向靜靜立在桌上的燈盞伸去。
然而就好像是想到了什麽,距離燈盞不過短短咫尺,光明明明已經觸手可得,這雙手卻驟然間停下。
不知道是誰在黑暗中發出一聲嗤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蒼白清瘦的手看起來絲毫無害,然而在數不清陰影的纏繞下卻仿若鬼魅,頃刻間便能剖出人的心肝,粘稠溫熱的血沾滿那雙青蔥無害的手。
慢慢將手收回胸前,濃郁入墨的黑暗擋住了外人的窺探,也遮擋住了黑發青年唇邊苦澀的笑容。
也許,那些家夥從來都沒有說錯。
他真的就是個怪物——
——也說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