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他避開眼,不敢再與那雙眼睛對視。

“嗯。”除了發出這樣無力的音節以外,他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我不會騙你。”這句話,連月彥自己都不會相信。

黑發青年根本不敢看此刻灶門炭治郎臉上到底是怎麽樣的神情,只是身上那股溫暖的溫度逐漸遠去,只剩下冰涼的空氣無聲阻隔在兩人之間。

灶門炭治郎就像是要掩飾什麽一樣,幹巴巴跟他說了幾句毫無意義的話之後匆匆忙忙離開了。

神明離開前看他的那一眼,讓黑發青年忍不住牙齒輕顫,似乎靈魂都在顫抖。

被發現了。

他從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到這個事實。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瞞的過身為神明的炭治郎啊。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孩童笨拙而又無知的掩蓋起自己做過的錯事,企圖用那樣簡陋的技巧瞞過大人,妄圖逃避責罰。

卻殊不知,大人早已無聲無息之間看透了他所有的偽裝,只是在等著他自己去承認罷了。

漆黑幽暗的環境中,黑發青年無聲悶笑。那樣絕望的笑聲悶在肺裏,聽起來就像是怪物低沉的嘶吼,恐怖,卻也讓人心底無端徒生悲哀。

他還是有機會的,黑發青年這樣想到。

他聽那個醫生說過,藥裏面缺了一種極其稀有的藥材。只要能夠找到那傳說中的青色彼岸花,他就能夠挽回一切,依舊待在火神身旁。

可是,即便他攪碎了那醫生的腦袋,恨不得榨幹每一絲腦細胞,也依舊沒法得到任何關於那朵花的消息。

青色彼岸花,就像真的是不存在這世間的東西一般,根本就無從探查其蹤跡。

夜色冰涼,寒氣順著緊貼在地面上的小腿蔓延而上,幾乎能將黑發青年凍僵。

面前的人已經在驚恐與痛苦中咽了氣,已經徹底冰涼的血肉也不再散發著新鮮的氣息,就像涼掉的剩飯一般,只有被丟棄的下場。

月彥撐著地慢慢起身。他並不是很嫌棄那些混雜著血液的泥土沾了滿手,反正他手上也全都是已經冰冷幹涸的血跡。

嘴邊依舊殘留著破碎的血肉,嘴裏香甜的氣味還未曾全部散去,那種美妙的味道讓黑發青年唾棄自己的同時又忍不住深深迷戀。

就像那些無可救藥的癮君子,一旦著迷,就再也無法舍棄這種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

他該回去了。

活動活動渾身僵硬的身體,月彥看也不看被他拋棄在街頭慘死的無辜路人,這樣想到。

可惜,他未曾能挪動一步。

“月彥……?”

無比熟悉的聲音宛如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黑發青年呆立在原地,霎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念頭還殘留在腦海之中。

他被發現了。

他的罪行,就這樣毫無遮攔的,暴露在神明眼前了。

木屐踩在地面上,與石板輕輕相碰的“噠噠”聲就像是死刑犯行刑前的鼓聲,一下一下仿佛死死踩在月彥心上,幾乎要讓他無法呼吸。

他呆呆地轉過身,原本素白的衣服上全都是幹涸的深紅血跡,臉上還殘留著肮臟的血汙,嘴裏還剩未吞咽下去的肉塊,如此尷尬的停留在他的喉間,動彈不得。

“炭治郎……”

他愣愣的看著火神蹲在死者身前,神情悲憫,動作輕柔的替死不瞑目的人合上雙眼,絲毫不嫌棄地上散亂一地的肮臟內臟,盡可能拼湊出一具完整的身體。

可是怎麽拼的起來呢?

畢竟,那早就被他吃得幾乎分毫不剩了呀?

“炭治郎你聽我說——”月彥急切地想要伸出手,拉住眼前的神明,卻在看清自己手上到底沾染的是什麽之後啞口無聲。

火神看著他,沒有黑發青年想象中的悲傷震驚,沒有想象中的質問。那雙從來溫和的眸子此刻冰冷無比,就像是一把看不見的利刃,狠狠戳進他的心臟,將他捅的遍體鱗傷。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無邊無盡的怨恨與怒火。

“你在做什麽?”火神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理智在叫囂,本能在轟鳴讓他趕緊逃,可是黑發青年依舊固執地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神明原本平靜冷漠的神情被怒火與怨恨占據。

“鬼舞辻無慘!”數不清的絢爛火焰瞬間噴湧而出,陰森逼仄的小巷一瞬間幾乎亮如白晝。

火神如此怒吼著,向他沖來。

——灶門炭治郎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看著黑發青年的臉總會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因為他是萬鬼之王。

鬼舞辻無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