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切的思緒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猗窩座用力摁著腦袋,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的腦袋裏現在空白一片,可好像又有什麽早已經被深深掩埋的東西不死心地想要汲取養分,破土而出。

他的腦子裏現在一抽一抽地疼,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與惡心感蔓延而上。

猗窩座摳著腦袋,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將頭皮剜下一塊一般,手上青筋隱隱爆出。

‘吵死了啊!’

腦子裏不知道是有什麽人在說話,明明是輕輕柔柔的聲音,此刻卻讓他感到無比煩躁。

‘……’

她在說什麽啊?猗窩座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根本就聽不清那個像鬼魂一樣不停發出噪音的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

這陰魂不散一直在他的耳邊嗡嗡不停的聲音擾得他心煩意亂,猗窩座動作粗暴地在耳邊揮出拳,想要將這煩人的聲音打散。

忽然一道勁風直逼面門,猗窩座猛然間睜大了眼,橙黃的眼瞳幾乎要驟縮成針尖一般大小。撕裂的疼痛在臉頰旁炸裂開,似乎有溫熱腥臭的血液噴濺在臉上。

猗窩座俯身,右手死死地捂著耳朵——或者說,是臉側正汩汩流血的猙獰傷口才對。

灶門炭治郎真的是不再手下留情,若不是身為武士的直覺和長年積累的敏感神經,剛剛那一下砍下的絕不是他的耳朵,而恐怕是他大半張臉。

“你這家夥!”

他咬緊了牙,尖銳的臼齒幾乎要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節節粉碎。

他猗窩座,什麽時候被人類逼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雖然能夠見識到這所謂的至高境界足以令他熱血沸騰,也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他的血鬼術,不過這些又能影響到多少呢?

他可是鬼啊,強大的鬼。人類會因為受傷、體力消耗等問題逐漸敗落,然而對於身為鬼的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顧慮。

猗窩座攤開手,腳下雪花一般的紋案霎時大亮。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的笑容殘忍嗜血。

“破壞殺·終式。”

“青銀亂殘光。”

仿佛煙花一般絢爛耀眼的拳風瞬間爆炸開來,猗窩座站在羅盤正中,壓抑不住鬼殘虐暴戾的本性,忍不住伸出舌順著尖銳的獠牙舔過。

就算是羅針受到了些許影響無法鎖定那個惡心至極的柱,這樣大的範圍他也絕對不可能躲過的。

他已經能夠預想到,那個紅發的青年淒慘地躺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破爛狼狽,溫熱腥香的血遍地的美妙場景。

哦對了——舌尖碾過獠牙帶來一點點細微的鈍痛,猗窩座唇邊笑容拉大——他不是想保護身後的這些家夥嗎,那幹脆就把他們也殺掉好了。

雖然那邊的另一個柱就這樣殺掉很可惜,不過誰讓他們是一起的呢?

‘請停手吧!’

似乎有什麽人拉住了他還想要往前的動作,帶著哭腔的女聲從未在耳邊如此清晰。

‘不要再錯下去了!’

那個家夥好像是哭得很兇,明明完全看不到這個煩人家夥的樣子,猗窩座卻莫名能從腦海裏構想出她此刻的模樣。

那應該是、盛滿了晶瑩淚水的一雙櫻粉色的眼瞳吧?

那雙眼瞳中雪花一般的圖案,也會在淚水的浸潤下仿佛要融化一樣,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等等。

腦子裏面撕裂一般的痛苦再度襲來,猗窩座死死摳著頭皮,力道之大幾乎能夠將頭發硬生生揪下來一塊。

他會什麽知道這家夥的樣子?

腦子裏面再度一片空白,一無所有的回憶罕見地讓這位好鬥的鬼心中驟然一空。

就好像是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從靈魂中挖走,只剩下空空蕩蕩的一個醜陋大洞遺留在他的靈魂之中。

這樣陌生的慌亂讓猗窩座心中煩躁不已,然而那道陰魂不散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契而不舍勸說他就此收手。

‘收手吧,狛治先生。’

啜泣聲在耳邊綿延不絕。

‘已經夠了,收手吧。’

“閉嘴啊!”

上弦之鬼大吼出聲。

“我還沒有達到那至高的境界,我還沒有擁有更強的力量!”

所以他絕對不能停下,停下的話,就沒有辦法保護她了。

‘她?她是誰?她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嗎?’

那道聲音似乎哭得更兇,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不會看到的。’

猗窩座回答道。

‘因為她已經——’

“啊!”被炎柱牢牢護住身後,擋住了所有溢散罡風、安然無恙的鼠尾驚訝地捂著嘴,無比震驚地指著上弦之鬼眼角邊某種晶瑩的液體。

“那只鬼哭了!”

哭了?

作惡多端、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類的鬼也會哭嗎?

眼角傳來不自然的濕潤,猗窩座有些疑惑地擡手摸了摸濕潤的眼角,臉上原本不屑的神情一下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