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位上弦之鬼,是一個可悲而又可敬的對手啊!”

看著猗窩座的身形在陽光之下緩緩燃燒,細微的灰塵隨著不知何時而起的微風飄散,不知飄向何處。

他們痛恨恣意殘害他人生命的惡鬼。

也真誠地敬佩這樣強大而又悲哀的對手。

煉獄杏壽郎微微搖頭。他收起日輪刀,火焰狀的刀鍔就像是真正的火焰一般,仿佛能夠在劍柄上熾烈燃燒。

其實還有很多疑問在腦海中打轉,不過——

他偏過頭去,光暗的交際變得模糊不清,身旁日柱的臉頰在燦金日光的照耀下更顯柔和。

他不著痕跡掃過灶門炭治郎眉眼間不自覺流露的疲憊,手輕輕壓著刀柄,將喉中所有話語咽下。

煉獄杏壽郎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出口。

就比如質問眼前的日柱為何會與不知存活多久的惡鬼熟識,質問紅發的青年到底是什麽人。

但是,煉獄杏壽郎默不作聲轉過頭,悄無聲息伸出手靠在青年背後,無聲支撐著已經疲累至極的灶門炭治郎。

他們是同伴啊,不知多少次一同出生入死,一同為了滅除惡鬼而奮鬥至今的同伴啊。

煉獄杏壽郎能夠毫不猶豫將背後交給灶門炭治郎。

那麽自然的,他也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小事去懷疑身邊的青年。

“那個、煉獄先生……”溫暖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迎著燦金的陽光,灶門炭治郎忍不住眯起雙眼,擡起手擋住直直射入眼中的璀璨日光。

紅發的青年這才恍然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面。他慌亂地用粗糙的衣袖擦去臉上斑駁的淚水,抿起嘴,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從未想隱瞞自己曾與狛治相識的事實,煉獄杏壽郎他們也絕對不是傻子,不可能猜不出來他的異常之處。

他不怕被昔日的同伴排斥懷疑,不怕因此不得不再次離開鬼殺隊。

可他不願意再讓拖著病體,努力支撐鬼殺隊的主公為他費心。

他不想讓鼠尾因為他的原因在鬼殺隊中也受到排斥。

“辛苦了!”然而沒有想象中的責問,沒有預想中滿是戒備的神情,煉獄杏壽郎大步上前拍了拍灶門炭治郎僵硬的肩膀,臉上的笑容也如同面前的日光一般耀眼。

“惡鬼已經被滅除,好好休息一下吧。”

炭治郎微微一怔,對上那雙赤紅燦金的眼眸。人常言眼睛是心靈之窗,灶門炭治郎沒能在那雙眼眸中看到一絲一分的警惕懷疑,如同火焰一般熾灼燃燒的男人依舊是如同往日一般,全心全意的向他交托信任。

“終於結束了——”已經奮戰一晚,我妻善逸雖然並不了解在他醒來之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也依舊賴在灶門炭治郎身邊,拖長音調大聲嚷嚷。

伊之助看似依舊精力充沛,手上日輪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大聲怪叫著挑釁不知藏身在何處的惡鬼。

“哥哥。”不同於善逸撒嬌一般的舉動,也不像伊之助那樣精力充沛到還能夠大喊大叫,鼠尾只是默默站在灶門炭治郎身後,默不作聲輕輕拽著炭治郎的衣袖。

市松羽織在手心中滑過,粗糙的質感順著手心傳入大腦。鼠尾垂下眼眸,微微闔上的眼簾擋住了那雙櫻色眼眸深處埋藏的復雜情感。

少年低聲喚著青年,然而又在炭治郎回過頭後一聲不發,只是沉默著將額頭抵在青年不算寬闊的脊背上,闔上眼眸。

鼠尾並不能確定炭治郎有沒有聽到自己的稱呼——沒聽到也好,聽到也罷,倔強的少年已經不打算把稱呼喚回去了。

不管那到底是饜夢造出來的虛假夢境,還是其他世界真正發生過的事實,灶門炭治郎都會是他灶門鼠尾的哥哥。

唯有這一點,絕對不會改變。

“是啊。”良久,灶門炭治郎輕輕將手覆在鼠尾頭上,細細密密的頭發手心蹭過。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像是一直壓在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臉上展露柔和明燦的笑容。

“回去吧。”

“哥哥!”

鼠尾腳底一歪,慌亂地接住不知為何忽然一下子軟倒在他身上的炭治郎,神情慌張無措。

他小心翼翼扶著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炭治郎,青年臉色發白,不知何時沁出的冷汗已經密密麻麻布滿整個額頭。

灶門炭治郎嘴唇被咬得發白,他好像是在忍受什麽莫大的痛苦一般,眉頭鎖緊,左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右臂,呼吸之間都帶上了細微的顫抖。

猗窩座之前受傷嘔出的鬼血可是一滴不落盡數落在他的手臂上。上弦之鬼體內無慘的血液濃度極高,如果說一開始精神緊繃著他還能夠勉強忍耐,這樣忽然間放松下來以後,一直被拋在腦後的刺痛終於開始如同狂風驟雨般襲來,強烈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灶門炭治郎幾乎要壓抑不住悶在喉嚨裏的痛呼。鹹澀的汗水順著額角流下,沿著臉上密密麻麻的細小紋路爬進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