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終於過年了。小孩子們特別喜歡過年，可以肆無忌憚地吃而不至於遭到大人們的斥罵，還可以暫時忘記考試給他們帶來的不快而盡情地玩。

農村裏，過年的氣氛到了臘月二十六以後顯得特別地濃。小鎮的馬路兩邊到處擺放著煙花爆竹的小賣攤，很多小孩特別喜歡買一些小擦炮、擲炮等小爆竹。水果攤陡然多了起來，滿大街全是堆得墻似的大紅色的水果箱，一方面擋住了隆冬的瑟瑟寒風，另一方面成了無聲的廣告，特殊的招牌。路上的行人也是特別地多。賣禮品的小賣部裏擠滿了人，不時看見店主把空箱子抱到門口的空地上堆著。空地也迅速地被各種各樣新老款式的自行車、摩托車所占據。平日裏只有早上才開放的菜市場裏整天都是人聲鼎沸，置辦年貨的人把市場圍了個水泄不通。市場裏平日不多見的大魚歡快地在池子裏遊著，各種蔬菜瓜果堆得小山似的，賣肉的老板在肉案上一砍就是一大塊，稱稱正好是二十斤，有時還多給你捎一兩塊肥肉，幾片碎骨。比較清凈的是賣年畫、中堂的角落，現在在城市裏不容易見到的“招財進寶”、壽星圖，甚至在城市人印象裏已成為歷史的偉人毛澤東的大幅畫像，十大元帥、周總理等人的畫像，在這裏都可以見到。買賣的人群絲毫不顧忌地上的血水、汙水橫流，以及幾只臟兮兮的在人群中鉆來鉆去找食吃的野狗。人們呼喊著，叫喚著，大聲或小聲地討價還價。市場門口小店裏的喇叭不停地嗚啦：“大減價，大減價，揮淚大甩賣，清倉拋售！”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奏成一種歡樂的奏鳴曲。農村的人們忙碌辛勞了一年，終於在年末輕松和熱鬧了一回。

蘇風被堂弟和堂妹們拉著在小鎮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逛。他感覺一切都很驚奇，最讓他開心的是這裏有無數的煙花爆竹，在南京他上小學的時候就不準在市區放煙花爆竹了。他買了一大捆煙花爆竹，準備好好地過一回癮。

終於過年了。小孩子們特別喜歡過年，可以肆無忌憚地吃而不至於遭到大人們的斥罵，還可以暫時忘記考試給他們帶來的不快而盡情地玩。蘇風好久沒有這樣快樂地過年了。在往日，家裏擺了一桌年夜飯，吃好後就是看電視，或者是無目的地逛街。他更多的是呆在家裏上網或是打遊戲，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哪裏比得上在農村有一群人玩的快樂呢？

天剛暗下來，鞭炮聲或遠或近地傳來，遠的像是在天邊，轟隆轟隆，像打炮聲，又像打雷聲；近的有可能就在身後，踩在腳底，“砰”地一聲響，嚇了一跳，回過頭，卻看見堂弟妹們拍著手呼嘯著逃開。

蘇風笑著搖搖頭，拿了一根長長的煙花，用手裏燃著的香煙點著了引信，那引信“嘶嘶”地叫著，紅色的燃點越來越退後，迅速地鉆進了煙花內部。他的眼睛一霎不霎地注視著煙花的頂端，焦急而興奮地等待著，等待這根細長的紙管變出幻麗的魔術。終於，拿著煙花的右手感覺到手心的輕微震動，他的手猛地向上一擡，根據逝去十多年的經驗，他知道一束煙花將要在他手裏誕生了！“啵”的一聲，一顆流星般的彩彈從紙管中迅速噴出，射向天空，在藍黑色的夜空裏散出傘狀如流螢似菊花的煙花。他的心微微激動，身後的弟弟妹妹們已經快樂的叫著：“看，煙火，煙火啊！”緊接著，他的手心又是一顫，又一顆彩蛋歡快地鉆出來，又一束煙花在夜空裏誕生了。身後又是一陣歡呼，屋裏忙碌的大人們也暫時放下了手裏的活，紛紛到院子裏看煙火。小孩子們也忙碌起來，手裏抓著煙花棒，向大人們索要香煙，卻遭到大人的呵斥：“小孩子家，抽什麽煙啊？到堂屋櫃上自己找兩根香去！”不一會兒他們便眉開眼笑地拿著點燃的香蹲在地上擺弄著煙花。天空開始絢爛起來，滿是耀眼繽紛的奪目光輝。

鞭炮聲響了起來孩子們笑嚷著捂著耳朵四下逃竄，待到站定了，便得意地跺腳，沒有一刻閑住。蘇風抓了兩個最大的爆竹，挨個放在院子裏裏一塊磚頭上，手裏的煙燒完了，伸手撈住正在滿院子竄的堂弟，奪了一根香來。堂弟只顧著跟兄弟姐妹們打鬧，冷不防“嘣，砰”兩聲巨響，捂著耳朵“嗷”地一聲尖叫鉆進了屋子，惹得眾人一陣大笑。蘇風越玩越不過癮，又用竹竿挑了兩串長鞭“噼裏啪啦”響起來，空氣裏滿是火藥散開的味道，他有些貪婪地吸了口氣，把鞭炮用竹竿挑著出了院子，後面跟了一串蹦蹦跳跳的弟弟妹妹。

玩了滿頭大汗，大人們喊他們進來吃飯了。

今年的除夕夜真是熱鬧，滿滿當當地坐了兩圓桌的人，不同於往日在南京過年的冷清。大人小孩自得其樂，這個夜晚分外熱鬧。雖然是鄉間土肴，其滋味卻勝過城市的年夜飯。蘇風最喜歡吃那個臘豬肉，年前人們總要殺一頭豬，洗幹凈抹上鹽和香料，掛起來臘幹。平時要吃的時候只要割下來煮煮就是很香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