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惡趣味

尉遲瑾今日心情似乎格外不錯,回到錦逸院後,便一直留在屋裏看書。

蘇錦煙雖才嫁來兩天,但這兩天,除了吃飯和夜裏睡覺要跟尉遲瑾待一起外,其余時間都是她自己獨處。今日屋子裏突然多了個男人杵著,她還挺不習慣。

這兩天她但凡有空,都是去西廂房整理賬冊。但這會兒尉遲瑾沒走,她也不好離開,便吩咐人將賬冊拿到正屋來。隨後讓人將西窗下的一張紅木桌騰出來,作為臨時辦事之用。

蘇家財大氣粗,蘇錦煙雖是聯姻,但嫁妝給得相當豐厚,光嫁妝單子都是長長的兩頁。她這兩日光忙著登記造冊,都分不過神。

因此,她坐在西窗下,不知不覺便專注了進去,偶爾青蔥食指撥弄算盤,偶爾嘴裏碎念幾聲。倒是將屋子裏杵著的男人忘得一幹二凈了。

尉遲瑾也不大明白自己為何要留下來,許是吃過午飯後,覺得沒什麽事便覺得留下來坐坐也好。起先是看書,看著看著便不經意地瞟向西窗。看了幾頁覺得無聊,就讓人拿棋盤進來獨自對弈。對弈了幾盤之後又索然無味起來。

蘇錦煙側身對著他,始終不擡頭,倒令他有些好奇起來。便起身走過去:“在做什麽?”

蘇錦煙冷不丁聽見他的聲音,還愣了下:“整理嫁妝賬冊。”

“這些交給嬤嬤們做便可,”他說:“何須你這般辛苦?”

蘇錦煙不覺得辛苦,她以往在江南蘇家,除了看書撫琴,最多的時候就是看賬本。每次看賬本數白花花的銀子就讓她覺得心靜。

這樣的事,她樂得親力親為。

“夫君有事嗎?”她問。

尉遲瑾手背在身後,不動聲色:“下棋累了,便起身走走,順便看你在做什麽。”

“哦。”蘇錦煙轉身,繼續埋頭看賬本。

“......”

尉遲瑾只好又繼續坐回位置,從架子上抽了本詩經看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端起茶品了一口,發現茶已經涼了,想了想,便開口道:“你去沏壺茶進來。”

屋子裏清靜,丫鬟們之前被尉遲瑾都攆了出去,這會兒只剩他跟蘇錦煙兩人。這話自然是對蘇錦煙說的。

過了好半晌,蘇錦煙也後知後覺地擡頭,應了聲:“好,夫君稍等,妾身這就去沏茶。”

她放下毛筆,用鎮尺將書冊寫好的一面壓住,然後起身出門。

其實像端茶倒水這樣的事,完全可以吩咐丫鬟們去做。但時下妻子們為了表現服侍夫君貼心,有時候會親自去做一些丫鬟們做的事,這是蘇錦煙還未出閣時,嬤嬤教導的。

因此,她親自沏茶,又親自端進來,還親自倒了一杯,吹涼後遞給尉遲瑾:“夫君,小心燙。”

“嗯。”尉遲瑾對她的乖順,頗為滿意。

蘇錦煙見她喝完,便又回到西窗下看起賬冊來。

過了一會兒,約莫是半刻鐘罷?尉遲瑾又出聲了:“將抽屜裏的玉竹書簽拿來給我。”

蘇錦煙放下賬冊,拉開抽屜找了下,果真在左邊抽屜找到一支玉竹書簽,起身給他遞過去。

然而接下來,她卻沒法專注看賬冊了,因為尉遲瑾事太多。

“爐子裏的香沒了,換一換。”

“日頭照進來了,把簾子拉上。”

“將榻上的扇子拿過來給我。”

“......”

蘇錦煙來回忙碌了幾趟後,也回過味兒來了,這男人總是閑著沒事使喚她,似乎還以此為樂。當最後一次要她撿拾墨玉棋子時,蘇錦煙想了想,認真說道:“夫君,我讓霜淩進來服侍如何?”

她揚了揚手裏的賬本:“我這會兒有點忙。”

尉遲瑾聽了不大樂意,但他今日確實是故意為之,也不好說什麽,便擺手道:“算了,我嫌丫鬟們呱噪,我自己來。”

少頃,尉遲瑾狀似隨意地又溜達到西窗,探頭看了幾眼,問道:“你的字跟誰學的?”

蘇錦煙頭也沒擡:“幼時的女夫子。”

“字跡清晰,點畫流暢,不過...”尉遲瑾點評道:“不夠平穩。”

蘇錦煙幼時跟女夫子啟蒙學字,後來陸續尋了許多字帖臨摹,書寫大氣,略顯瀟灑。乍一看還頗具風骨,但行家只需一眼,便也能看出許多不足之處。

筆畫不夠平穩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蘇錦煙練了許久也未能改善的地方。

聞言,她停下筆,擡眼看向尉遲瑾:“那夫君可有何法子?”

尉遲瑾原本也只是無所事事隨意點評一下,但她突然這麽認真地詢問,心下念頭一轉,便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揮手,示意她騰出地方來。

蘇錦煙也果然起身,將椅子拉開,又將賬冊收好放置角落,還從旁取了宣紙用鎮尺鋪開。

她選了只筆,蘸墨後遞給他:“夫君請賜教。”

尉遲瑾接過筆,在紙上邊寫邊說道:“字體重心需平穩,筆畫要舒展到位,比如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