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挑釁

跟尉遲瑾去會友這日,蘇錦煙難得地打扮了許久,眼見男人等得都快沒耐心了,這才施施然出門。

她這一番搗鼓,讓尉遲瑾眼前一亮,上了馬車後還時不時打量她。只不過,打量的神色中帶著點疑惑。

“夫君覺得不好看嗎?”蘇錦煙問。

“尚可。”他惜字如金。

蘇錦煙也不疑,畢竟上京城好看的女子多如牛毛,他見慣了也不稀奇,低頭又兀自整了下衣裳。

過得片刻,尉遲瑾忍不住問:“今日為何這般打扮?”

“不妥?”

“並非不妥。”尉遲瑾說道:“只是好奇罷了,平日裏見你在府中衣著皆為淺色,今日見你這般,倒不想你也喜歡亮麗之色。”

蘇錦煙今日穿的是一身銀紅色曳地煙水絹紗繡花長裙,梳了時興的婦人發髻,一支點翠紅寶石金菱釵斜斜地簪著,透著幾分成熟.婦人的慵懶撩人。眉間一點梅花鈿,紅唇香腮。

她容貌本身是屬於清純中帶著嬌媚,這般打扮下來,怎麽說呢,尉遲瑾腦中倏地想起一句詩:凝然愁望靜相思,一雙笑靨嚬香蕊。

蘇錦煙解釋道:“在府中,妾身是晚輩,自是不能與長輩們爭春奪艷。然而出門,妾身卻是夫君的臉面,理應打扮得體好看,免得辱沒了夫君名聲。”

尉遲瑾略挑眉,他倒沒想到這個新婚妻子原來處世這般謹慎。雖說此舉聰慧,可總也透著遠嫁他人府上的無奈。

因此聽了蘇錦煙這番話,他難得地沉默了片刻。

*

但凡文人,總喜歡附庸風雅,時下流行登高望遠、以詩會友。剛好又是初春之際,漫山遍野新芽抽枝,花紅柳綠。

尉遲瑾的好友,將見面地點定在了城外的一處居南山。山上有座庵堂,是前朝建來容納犯錯妃子之地,後來新朝成立,先帝將前朝妃子都赦了。便留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庵堂宅院,索性後來有幾個遠道而來的姑子入住進來,將地方打理的敞亮舒適,偶爾還能供遊人喝茶歇息。

居南山以景致聞名,近看如廣闊花海,遠看雲霧繚繞,如瓊林仙境。好看是好看,就是台階太多。

蘇錦煙站在山腳下,望著長長的石階,有些傻眼。

她今日穿的衣裙細腰緊實,臀線包裹得也恰到好處,膝下裙擺長而輕柔,走起來,如飛雲流弊。美則美矣,但不宜攀爬,每走一步,幾乎都要因踩到裙擺而跌倒。

因此,才短短的一截石階,蘇錦煙走得踉踉蹌蹌。

尉遲瑾先她幾步在前,頗是瀟灑自如地搖著折扇,邊走邊看風景。然而走了一段,漸漸察覺周身過於安靜,轉身看去,發現蘇錦煙在不遠處扶著棵桃樹,氣喘籲籲。

“夫君,可否歇一會兒?”

她香腮紅潤,檀口微張,一縷發絲被風吹在唇角。

美人傾城,絕世獨立。

尉遲瑾站著好整以暇地欣賞了片刻,這才走過去,促狹地說道:“為了為夫的臉面,娘子真是辛苦了。”

而後,又故作憂愁地嘆了嘆氣:“可眼下與友人約定的時辰快到,若是遲了可不好。”

蘇錦煙平日裏也是個講究時效的人,聞言,也不好耽擱。

“既如此,”她暗自咬牙,雙手提起裙擺徑直往前:“那咱們走吧。”

尉遲瑾原本有心想逗一逗她,倒不想她這般認真起來。倒也沒所謂,他繼續打著折扇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邊,頗有瞧熱鬧的心思。

蘇錦煙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段路,最後還是沒注意踩倒了裙擺,身子猛地往前一撲。就在差點摔倒在地時,身後之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尉遲瑾無奈,上前兩步蹲下道:“罷了罷了,我背你上去。”

蘇錦煙頓了下,望進他眼中,見他不是說笑,當即便也不客氣,手腳並用往他背上爬。還催促道:

“那夫君快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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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南山巔的聚仙閣,眾人見兩人攜手而來,神情各異。

原先聽說璟國公府世子娶了個商戶女,婚事乃父母之命,想必心中是不大樂意的。但適才眾人站在閣樓往山下看時,卻看見尉遲瑾背著新婚妻子上山,兩人似乎還有說有笑。

全然不是外界流傳的“尉遲世子不喜新婦”之言。

況且,當兩人走近,眾人見著蘇錦煙的容貌時,也不小地驚了下。但在座的都是體面之人,自然不會有人盯著女子容貌看。

晁韶是最先移開視線的,他懶懶地坐在鋪墊上,調笑道:“之逸來遲了,該罰一杯。”

有人也附和:“罰一杯怎可?世子夫人也來遲了,理應一同罰。”

“這個主意好。”晁韶折扇一打:“所謂夫妻連理枝,同甘共苦亦如此。”

他親手斟了兩杯酒:“之逸兄,嫂嫂,請吧。”

閣中約莫六七人,男男女女皆有,除了幾個不認識,倒還來了一位蘇錦煙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