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5頁)

小槌敲下。

議論聲瞬間沸騰起來。

名不見經傳的一位,這麽一幅作品竟然能拍到五百五十萬。

有盛總擡這一手,相信明天起,這個寂寂無名的拉莫斯恐怕要一飛沖天了。

“這幅畫送給你。”盛連潯低低地說,像耳語。

桑寧覺得他是有錢沒地花,幾百萬拍只蝴蝶,悶著一股氣:“不要,比起那只普通的蝴蝶我更想要鉆石項鏈。”

“怎麽會是普通蝴蝶,”盛連潯慢聲道,“那是《翩翩》,無價之寶。”

翩翩,一語雙關。

桑寧頓時覺得骨頭發酥。

他不是在講情話,卻比情話還動人。

競價失敗的那個年輕男人低頭發消息;[陸哥,你看上的那幅《翩翩》沒拿下來。]

[怎麽回事?]

[那位盛總財大氣粗,咬著不肯放,我覺得那麽只小破蝴蝶根本不值幾百萬,再往上擡也沒意思。]

陸清知在錄新唱片,大大小小的會開了無數個,他懶靠在沙發上,垂著視線,冷淡地勾唇,果然沒錯,盛連潯最會給他找不痛快,人得不到,連個同名作品都拿不到。

沉思片刻,陸清知回:[算了。]

慈善拍賣會圓滿結束。

盛連潯讓周池直接走,他帶桑寧回家,為了載她,哪怕在酒會主場,盛連潯今晚也滴酒未沾。

桑寧坐在副駕駛,看著街邊霓虹不斷閃過,想到盛連潯為她出頭時說得那番話,突然側臉問:“你說得那個一步一叩是什麽意思?”

盛連潯挑了挑眉,看向她:“真想知道?”

桑寧猶豫了下,好像這個秘密一旦觸碰就難以再收回手,最安全的辦法是不去好奇,不去解題,可她真的很想知道,不受控制地想知道。

他那種人,清貴冷然,怎麽會一步一叩地求她來。

想到這裏,桑寧點了點頭。

盛連潯忽然方向盤一轉,拐向了另一條路,和去華溪天萃的方向背道而馳,他薄唇微動,沉聲道:“那好,我告訴你。”

越走路越空曠,車子疾馳,似乎走了很遠,路邊風景陌生,又拐過了一段顛簸難行的山路,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下了車,桑寧環顧四周,竟然是天梵山腳下。

時間過了淩晨十二點,應該是新的一天了。

天色暗沉沉,往遠處看,泛著濃稠的墨藍,似雲似霧的幾縷如波紋,輕繚著纏繞,山脈連綿不斷,隱隱透著青色。

山路兩旁掛滿了祈福的燈,不亮,薄薄的紙皮迎著風響。

桑寧第一次來這個天梵山。

記得有一次,她聽說這裏寺廟靈驗,想和盛連潯來求姻緣,那時他正焦頭爛額,最終沒有成行,只是說以後去。

若幹年後,在一個深夜,他們居然來到這裏。

夜風總顯得冷涼急促。

盛連潯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桑寧身上,他只穿了件單薄的絲質襯衫,垂感光滑柔順,隨著他的動作仿佛有光流動。

他摸出煙盒,抖出一根,手擋著風,啪嗒一聲擦燃了金屬打火機,火苗躍起,盛連潯垂眼,就著火點了一根煙,咬在唇縫間。

青灰的煙霧騰起。

其實盛連潯現在極少碰煙,她剛離開那兩年,心裏空落落的,沒辦法,只能拿煙酒填補,抽得兇了點兒,後來戒了癮,她回來之後更是不再碰。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卻迫切地想抽煙。

猩紅的一點在夜色裏格外顯眼,夾在他指骨間,盛連潯的聲音有些嘶啞:“桑寧,當時你要走,我發狠說讓你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後來後悔了,兩年前我自己來過一次,因為你說這裏很靈。”

“偏不巧那天下了大雨,好像連老天都在懲罰我,周池攔著不讓上去,但我非要去,因為我有急迫的願望,已經走投無路沒辦法再等。”

“朝神道有九十九級台階,聽說如果虔誠許願,每一級都要默想心底所念,然後直身,彎腰,跪下,頭觸地,一步一叩,直到寺廟門口,我就這麽頂著大雨磕了九十九級台階,得了重度肺炎,差點丟了半條命。”

桑寧心神俱震,她怎麽也想象不到那個場景。

潑天的大雨,清冷衿貴的男人沿著山間石階屈膝跪地,一步一叩,額前觸地,仿佛每一下都敲在她心上。

他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會有什麽樣的執念才肯做到如此。

薄淡的煙霧裏,桑寧盯著他骨感修長的手,聲音發飄:“你想求什麽?”

盛連潯略略擡眸:“想求再見你一面。”

哪怕重新擁有是個奢求,那就不求重新擁有,只求能再見一面。

他卑微若此。

或許愛一個人總是卑微。

他不在意,幾乎到了入瘋入魔的程度,只要能再見到她,他做什麽都甘願。

桑寧說得沒錯,天梵山很靈驗,不管怎麽說,她終究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