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夏至(3)

太子這般態度親昵,一點都不像才因我而罰跪正華門一整夜,還被禁足東宮。

我沒在他身旁坐下,而是挑了張椅子坐下。他發出一聲低笑,倒也不惱,繼續投壺,既不問我為何來,也不趕我走。

我看他投了會壺才開口,“為什麽在父皇面前,你什麽都不說?”

太子手裏的羽箭此時正好投入壺中,發出清脆的“當”的一聲,“沒什麽可說的。”

他從長毛地毯上爬起,因為這個動作,他的領口敞得更開,幾乎都能看到腹部。我不由扭開臉,直至余光瞥到太子的衣擺。

他走到我的面前,忽地彎腰,將雙手搭在我所坐椅子的扶手處。我的背不自覺挺直,防備地看著他。

下一瞬,太子偏頭湊近我臉頰,鼻子嗅了嗅。

“弟弟好香啊。”太子意味不明地說。

我頓了下,方伸手推開他,“我未用香,哪來的香味,看來太子哥哥被禁足多日,禁出毛病了。”

太子聞言露出驚訝的神情,“沒用香嗎?孤怎麽一直聞到弟弟身上有香味,難不成是弟弟身上的體香?”

他說著,仿佛又要湊近聞味道,而此時殿門傳來“哐當”一聲。

我立刻推開太子站了起來,而太子神情驟變,轉頭冷冰冰看著送茶點過來但摔了的宮女。宮女面色驟白,一下就跪在地上,求饒道:“殿下饒命,九皇子饒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剛想說將地上收拾幹凈就好,太子已經開口。

“拖下去,杖斃。”

方才還空無一人的殿外立刻走出兩人,一邊捂住宮女口,一邊往外拖。宮女還想求饒,掙紮著想往我們這邊撲來,可並未成功。她被那兩人的其中一人抓住頭發,狠狠地掌摑。

不過幾巴掌,就活活把宮女打昏過去。

我在旁看得膽戰心驚,太子卻是饒有興致。

我忍不住開口,“她只是不慎摔了茶盞,既然已經罰了,就不用再施其他刑罰了吧。”

太子聽我這樣說,慢悠悠道:“你們聽到沒?”

打人的太監立刻停下手,諂媚地笑道:“奴才聽到了,這就帶她下去。”

“臉都打紅了,記得給她好好治一治。”太子輕笑著說。

“是是是。”兩人拖著宮女下去。

我因看了這一幕,實在覺得不舒服,顧不得太多,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東宮地廣,我來過兩次發現東宮西南偏門離華陽宮更近,就準備從西南偏門離開。

行到一半,忽地看到兩個人抱著一個麻袋。

我本以為他們是在背糧食等東西,但鈕喜突然擋在我面前,我才發現不對——麻袋在滲血,滴了一路的血。

抱麻袋的人沒發現我,開口抱怨道:“死了還給人添麻煩,待會我們還要把地上的血洗幹凈。”

“快點走吧,別被九皇子看到了,要不然我們兩個的頭也保不住。”另外一人催促道。

兩人匆匆離開,我看著地上殘余的刺眼血跡,反胃、害怕的同時意識到太子遠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他暴戾無道,從不把旁人的命當命。

我不得不暫停我的計劃,想再細細謀劃一番。

與虎謀皮,並非易事。

而第二日,宋楠給我送來消息。

段承運勸動段老爺把段心亭送去外地老宅養病,馬車在今日下午離城。

這是捉住段心亭的最好機會,我不想錯過,就讓宋楠帶人偽裝成山匪,伺機而動。

宋楠對京城沿帶的地形極為熟悉,加上他也跟山匪對上過數回,所以偽裝起來並不難。

三日後,宋楠傳來好消息,人已經捉住了。我們只抓了段心亭和他的貼身小廝,讓其余人回去報信拿贖金,然後再在小廝面前上演一出段心亭假死的戲碼。

我和宋楠已經商議好,綁到人後,把小廝和段心亭兩人分別關在外間和內間。在外間的小廝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只能靠耳朵聽。宋楠會偽裝成色迷心竅的人,意圖強暴段心亭,再在段心亭的反抗中,假意失手殺了對方,實際上是把段心亭打暈。

小廝看到渾身是狗血的宋楠出來,過度驚嚇後會信個大半,等他再看到裏面面朝下,躺在血泊的段心亭,估計會信了另外一半。

然後宋楠折返回來,把昏迷的段心亭拖出去,偽造拋屍的假象。

為了讓段家人真的相信段心亭真的死了,宋楠還會將提前準備好的無人認領的死囚屍體放在溪水裏。

等段家人尋來,有段承運的暗中出力,又有小廝的佐證,應該會把這個被水泡得看不清面容身形的死屍當成段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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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基本沒有紕漏,但實施起來我依舊擔心,怕某個環節出差,導致滿盤皆輸。不過還好,宋楠沒多久讓人傳信說事成了。

我特意等了幾日,才去關段心亭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