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趙徵身上傷口很多,很深。

其中最嚴重的兩處,一道刺的,重重貫穿右腹幾乎透體而出,傷口泛白滲血,但好在看位置沒有波及重要臟器。

另一道是背部,由上而下,自左肩一直劃至後腰,鮮紅皮肉外翻,鮮血染紅了內衣和一大片黑甲。

看得紀棠頭皮發麻,她會處理外傷,但面對這麽大的傷口一時都不知怎麽下手,沒有針和線,連簡單縫合都做不到。

但幸運的是,這傷不是新傷,先前止血敷藥過,趙徵扛過來了,現在只是因劇烈動作重新出血,但血流速度比初傷緩慢多了。

趙徵的傷藥明顯比她的好多了,她把他身上剩下的藥全部倒在這兩個傷口上面,還不夠,她只好回頭去摸那些王衛身上的藥。

好在有一些,不然就得用黑衣人身上的了。黑衣人身上找到不少瓷瓶蠟丸,但沒法確定功效,她裝起來沒用,把在王衛身上找到的傷藥都倒到那兩個傷口上。

總算止了血。

“你忍忍啊。”

紀棠瞄了一直不吭聲的趙徵一眼,她撕下黑衣首領的內衣,裁成一條條,充當臨時敷料和繃帶,開始一圈一圈包紮起來。

他背部的那個傷口,得裹得很緊才行,她用力一拉,他背部肌肉猛一繃,片刻才慢慢放松下來。

“那我來了。”

他居然一聲都沒吭,這意志力簡直了,不過沒這意志力估計也撐不到這裏了。

紀棠手法專業,速度雖不很快,但也算麻利包紮完畢,按了按繃帶,很好,不搖不動很牢固。

這還沒完,趙徵身上深深淺淺的刺傷劃傷極多,不過見識過那兩個大傷口,這些都不算什麽了。

撕了五個黑衣人的內衣,把幹地上所有黑衣人都扒幹凈了,剛剛好夠用,不然她就得去扒褲子了。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紀棠累癱,為了避免制造不必要的痛苦,她一直全神貫注,完事累得不行,比爬半天的山路還累。

“好了。”

打完最後一個結,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熱死了,紀棠摘了一片大葉子猛地扇風。

趙徵看了她一眼,垂眸瞥一眼身上包紮好的傷,方才止血治傷,他全程盯著紀棠的動作。

有些出乎意料,對方手法細致又仔細,這個陌生少年還真是在很認真給他裹傷。

趙徵垂了垂眸。

兩個人都沒說話,都在抓緊時間休息。

紀棠估摸著,休息半個時辰應該可以的。她不坐下不覺得,在山裏摸爬打滾半天還挺累的。

這身體固然遺傳到了祖宗的優秀基因,但細皮嫩肉,腳丫子辣辣疼,大概是磨破皮了。

於是紀棠順便給自己也上了點藥。

休息了大概半個時辰,天已經黑透了,狂風把陰雲吹開,一線月光瀉了下來,黑魆魆的山林能勉強到一些。

雖然天黑,但連日大雨野獸都躲了起來,反而是個在山林中穿行的好時機。

紀棠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差不多了,她側頭看趙徵。

趙徵睜開眼睛,一手駐劍,扶著山壁,慢慢站了起來。

這人居然還能站得起來。

太厲害了。

但趙徵傷勢實在太重,失血太多,站起來已經是極限了,他站定片刻,往前一步,身形還是晃了晃。

紀棠趕緊沖過去扶住他,要是摔實一下,她之前就做白工了!

“逞什麽能啊你!”

她趕緊扶著他靠在山壁上。

但現在就很麻煩,趙徵明顯獨立行走都很困難了,更甭提讓他翻身越嶺。

紀棠思考了一陣,無奈認命:“我背你吧。”

該慶幸這身體天生力大,要是個普通閨秀,估計要懸,紀棠挑挑揀揀砍了一根樹枝當手杖,直接轉過背俯身,要把趙徵背起來。

過程還算順利,因為紀棠對趙徵說:“快些,我們得趕緊走。”

身後軀體僵硬了一下,終究還是被她背了起來。

趙徵看著少年身軀偏瘦,但常年習武肌肉緊實,其實挺重的,幸好她準備了手杖。

趙徵的黑甲已經不能穿了,她給他換了小包袱另一套短褐。這衣服是紅豆偷的,尺寸不合,先前她穿藍色是因為最小,這套大的他穿著還松點,算合適。

紀棠撕下黑衣人的外衣,編成繩索帶一帶,另一手則拿著手杖,想了想,她把趙徵卸下的輕甲也串起來提上了。

“我們怎麽走?”

在這方面,紀棠還是更相信趙徵,畢竟按原來軌跡他並沒死在這裏的,還是讓他選方向的好。

趙徵掃視左右,片刻道:“後方,沿河谷下行。”

紀棠蹚進河水裏,用手杖在身邊撥動點著,開始慢慢前行。

其實她也更偏向河谷的,這個河谷很隱蔽,這麽久都沒有人找下來,更說明它的隱蔽性,而且河谷也好走,雖它有水,但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