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黑夜裏,趙徵深褐琉璃色的眼珠倒映著氣窗外某戶人家懸掛的紅燈籠,黑中泛著一點纁紅。

他聲音冷冷:“看來我們要離開了。”

他示意窗外。

其實不用趙徵說,紀棠也聽到聲音,有人在爭執,是孫大娘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聲音壓得很低但很激烈。

她皺了皺眉,微微推開一線窗縫。

看月色,現在大概是上半夜接近深夜,寂靜的黑夜,對面燈火昏黃,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正在照一顆金珠子,“這哪來的?”

那青年大喜:“看不出來啊!”

原來以為落難什麽都被刮幹凈的,沒想到還有存貨啊!一兩金十兩銀,這還是官面兌換,黑市金價能更高!那兩人能用那麽好的藥,身上怕還有不少貨吧?肥羊啊!

旁敲側擊兩句,孫大夫怒喝一聲,青年半點不惱,直接把金珠子往懷裏一揣,出房直奔後門!

孫大夫孫大娘大驚失色:“你要幹什麽?”

“你管我幹什麽?”

青年不耐煩甩開,駭然的孫大娘趕緊把人拉住:“你個孽畜,你個孽畜,你不能這麽做啊!!”

青年連甩幾次,拖著拽著到門邊,也怒了:“我需要錢,你不想我死就松手!”

一把甩開,沖了出去,那青年尤未止:“外鄉人怕什麽?”還是遇了匪的。

那青年惱怒:“你們喊啊,喊醒這兩人上衙門告個官,你兒子就死定了!”

沓沓的腳步聲飛快出了後門,自留下淚流滿面的孫大娘和氣得哆嗦的孫大夫。

紀棠推窗,忍不住低“艹”了一聲。

什麽玩意!

但讓人很失望的是,孫大娘和孫大夫到底不敢做聲,這個青年大概有前科,那威脅非常奏效,這個和善絮叨的女人幾次看向這邊窗戶,最終還是沒有過來。

她抹著眼淚,不敢吱聲,和丈夫一直縮在廊下的陰影裏。

紀棠微笑便斂了,因著婦人燒熱水煮稠粥和雖絮絮叨叨卻淳樸善良的態度而格外輕快的心情一下煙消雲散。

“那就走吧。”

她意興闌珊,對趙徵說完,側身要拿起兩個小包袱,卻發現他一動不動,正盯著半開的後門和廊下那兩個人影。

趙徵冷冷一笑。

那雙泛著琉璃冷色的眼珠子動了動,閃過一抹帶著血腥的戾意。

這似曾相識的人和事,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兇性,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他的手已握在劍柄上。

紀棠眼疾手快,一下握住他的手:“你幹嘛呢?”

她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趙徵側頭看她,在昏暗中顯得格外黝黑的眼珠子映著那一點纁紅,似血。

“這人和衙門有交情。”

能長久混下去並多有不法的二流子,大多都和衙門有交情的。

這三個和他記憶重疊的人,趙徵之前有些緩和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冰冷陰鷙起來。

“留著會有麻煩。”

紀棠想了想:“呃,那倒不至於。”

“那男的沒見過我們。”

衙門遠著呢,真有人來他們早跑遠了。另外最重要的是,趙徵不可能被通緝,官府只會張貼懸賞救靖王,水底下的東西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這夫妻哪裏敢吭聲?

所以,兩邊是接不上的。

“能不殺,還是盡量不殺吧。”

紀棠倒也不覺得必須偉光正,冷兵器時期的歷史上那些勝利者沒有哪個是完全偉光正的,這太難為人,但她個人認為,底線還是要有的,特別是這種非必要的殺生。

原文趙徵黑化屠盡三城血色十裏,眼下情況雖好多了,但創傷仍然存在,他多少還是有些偏激的,紀棠心想,看來還是需要多一點正能量啊。

不然很容易走向極端。

不過紀棠也不說什麽大道理,那種就是廢話,沒用還惡心人,她眨眨眼睛,換個角度:“要是平白無故死了三個人,夠引人矚目的,反而還平白打草驚蛇呢。”

“你說是不是。”

她小小聲說完,還拉了拉他的手,“我們快走吧!”

趙徵沒斥她婦人之仁,只在心中忖度過,確定不會泄密,冷冷掃了一眼,最後到底作了罷。

她該是這樣的人,否則就不會為了那一點或許不甚重要的恩義,哪怕身陷險境也向他伸出緩手。

趙徵沒有拂她面子,被她拉起身,兩人穿好衣物,推開後窗,他攜她提氣一躍,悄然無聲離開了藥鋪。

……

第二天,紀棠買了個騾車。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不再停留一處,就偽裝一雙出外投親的兄弟。

白日趕路,晚上投店。

騾車就在小鎮上買的,遠遠望了一眼長街盡頭的藥鋪,紀棠撇撇嘴,扶趙徵上車。

她記得要給趙徵正能量的,新鮮的大饅頭挑蒸得最好的遞到他手裏,“我來駕車,你呀,就負責好好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