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見面 女子的聲調不似京城官話那樣板正……(第3/4頁)

說罷,再懶得多看一眼,直接由玉珠兒攙扶上車,任憑耳邊哭天喊地,她只漠然不聞。

玉珠兒悄悄咋舌,“這才像小姐舊時模樣呢,做姑娘的時候明明很有脾氣,怎麽一出嫁就都改了?”

紀雨寧笑著擰她耳朵,“壞丫頭,數你伶俐!”

心下微微悵惘,是啊,出嫁多年,早忘了自己從前是什麽模樣,還有那個人……他如今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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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看膩了公主府上的歌舞,又恐皇姐再來煩他,便和貼身太監郭勝商量,另外找個地方消遣去。

郭勝是個略顯呆板的中年人,說起話可一點都不木訥,“陛下不如喬裝改扮,隨奴婢往鸚哥巷去,這鸚哥巷雖不比西湖畫舫遊人如織,聲名顯赫,可也著實有數不盡的妙處。”

至於為何叫鸚哥巷,則是因為那一帶有不少暗門子,且愛養鸚哥畫眉之類,以此報信,久而久之便得了這個諢名。

楚珩搖頭,“不去。”

倒不是心存偏見,只單純聞不得那股脂粉香,再說了,去了也無用——不過是看看歌舞罷了,和公主府有甚分別?

郭勝想起自家主子的毛病,也就不好再提,只笑道:“那,或是去茶寮喝茶,或是去字畫坊賞畫,其實民間東西雖然粗糙,比起宮裏的花樣可多著呢,陛下您縱使看上三五年都看不完。”

要不前朝嘉禾帝怎會在宮中開辦集市,還讓嬪妃扮作賣花女賣菜女當街吆喝,不就是看中那股質樸熱辣風情麽?

楚珩倒被這老太監給逗笑了,真虧他想得出那麽多鬼主意!

只可惜每一樣楚珩都興致缺缺——大夏天的,誰懶怠動彈,又不像宮中可乘坐禦輦。

郭勝心說這位爺可真難伺候,這不想那不想,幹脆留在養心殿批折子不是更好?

但是長公主交代要他務必使皇帝盡歡,郭勝也只能搜腸刮肚道:“今天歸元寺大雄寶殿開光,那兒倒是人多,不如陛下也去瞧個新鮮?”

心裏倒不抱希望,皇帝連美人都懶得看,和尚更不消說了。

哪知楚珩這回卻意外配合,“這個好,正好朕也想與民同樂。”

郭勝:……太假了吧,誰信?

不過皇帝心思一向難猜透,難得他老人家起了興致,郭勝忙預備下去。

其實楚珩倒沒啥特別,不過想著出宮一趟,正好為太後在佛前進兩炷香,再供奉幾盞海燈,保佑她老人家歲歲常樂——省得終日埋怨抱不成孫子,死了都難瞑目。

再者,不曉得那位近況如何,若是在世,也請佛祖保佑她無病無災,省得人牽腸掛肚。

楚珩腦中浮現出一個模糊輪廓,女子嬌滴滴地對他輕叱,雙眸卻含著笑影,明明已張皇失措到頂點,卻還要佯裝成坦然——只有少年人才有這樣矛盾而熱烈的情緒。

只可惜一別數載,心境早已不復當年。無論她是死是活,是否已嫁作他人婦,楚珩都只能虔誠為她祝禱,惟願她此生平安,再無憂患。

因著佛寺講究超脫,不能被富貴俗物玷汙,楚珩還特意向皇姐借了一件從前舊衣——不曉得是她哪一任丈夫遺留下的,長清公主嫁了三次,心態越來越灑脫,早已不記得那些死人。

郭勝看著自家主子這樣鄭重其事,心裏只覺得好笑,有人喜歡露富,有人卻偏愛裝窮,偏偏這位爺是怎麽裝都裝不像的——光腰間那條玉帶就不下千金,更別說其他配飾了。

好在郭勝是個忠仆,臨行前好說歹說勸楚珩褪下這些,免得遭強人惦記,連鞋襪都盡量換成素的,粗粗看來,除了相貌太英俊些,外表也和那些貧寒學子差不離了。

主仆倆沿著青苔布滿的石階往上走,沿途衣香鬢影,脂粉味格外濃重,有那受不了辛苦的貴婦人便特意喚來竹轎,讓轎夫擡她上去。

楚珩雖自幼習武,可畢竟養尊處優慣了,這麽百十台階過來,亦微微出了細汗,“這歸元寺並非無錢,何以連台階都不肯打掃,弄得又滑又膩,寸步難行。”

郭勝扶著自家主子,一邊笑道:“這般才顯得香客虔誠麽?再者,寺裏的轎夫都是由知客僧擔當,如此既免去灑掃之費,又能得一筆營生,您細想想,到底誰才是傻瓜?”

楚珩失笑,看來佛寺也終究不能免於世俗,是他狹隘了。

越往上走,行人越少,且今日進香的本就女客居多,更加挨不得辛苦,從楚珩的角度看來,便只有寥寥幾位。

郭勝悄悄道:“前頭那位不知是哪家的夫人?這樣虔心,陛下,咱們可不能輸給她。”

楚珩凝神望去,只見到一襲端莊纖弱的背影,深青色衣衫,頭戴冪籬,渾不似自己喬裝改扮的做作。

他沉吟道:“必是家中有何變故,才如此虔誠。”

可巧一陣風起,刮落女子頭上冪籬,楚珩恐她跌倒,忙令郭勝彎腰拾起,一面小心翼翼遞過去,“夫人仔細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