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 喪儀 對朕來說,那就是一輩子。……(第2/3頁)

至此,紀雨寧也算摸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她能說什麽呢?李肅雖然倒黴了點,可誰叫他仗著酒醉對公主不恭不敬,如今也是咎由自取,當然紀雨寧也是有點責任的,她若早些告誡長寧那人酒品不好,大約長寧就會躲著不見了,也不至於釀出這場禍事來。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李肅靠著女人發家,也終究還是死在女人身上。

紀雨寧伸手探了探水溫,已經半涼,“公主,可要再添些熱水來?”

“不必了。”長寧徐徐披衣起身,斜睨著她道:“他死了,你不為他難受?”

紀雨寧輕笑起來,“李家與我再無瓜葛,為何難受?”

何況,她與李肅那點夫妻之情早在日復一日的冷漠中消磨殆盡,如今他英年早逝,紀雨寧不說額手稱慶就好了,難道還要假惺惺地掉幾滴眼淚嗎?她心裏激不起半點波瀾。

長寧愕然向著她,半晌方嘆道:“你真是個怪人。”

可大約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皇兄——她可以是至情至性的,也可以是冰冷無情的,這不正是一國之母應具有的質素嗎?

紀雨寧取過架子上的幹毛巾為她將頭發擦幹,一壁說道:“這件事我不會對外人透露半分,可是公主你也不能就此放著,該收拾的還得收拾幹凈。”

長寧在北戎已經歷過一次,這次倒是嫻熟許多,她看著白皙如玉璧的一雙手掌,輕嘆道:“我對不住他。”

紀雨寧分不清她此刻的傷心是真是假,也許長寧真的想過與李肅長相廝守,然而就算重來一次,她下手還會同樣狠絕——李肅最大的錯誤,便是低估了她身為女人的意志,因而亦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紀雨寧遣人將偏殿收拾出來,讓長寧暫且住下,等回到房中,就見嬌嬌兒在搖床裏安靜地躺著,楚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輕輕晃動搖床的扶手——非如此不足以讓那小魔頭睡著。

若非怕力道太重,他真恨不得用腳呢。

見紀雨寧回來,他自然問起李家情況。

紀雨寧只含糊解釋了一番,說是李肅醉中騎馬從馬背上摔下來了,這會子情況嚴峻得很——總得明日公布死訊才好擺脫嫌疑,雖說當公主的殺個駙馬算不得什麽大事,且長寧本是出於自衛,但,畢竟人言可畏。

至於長寧為何不照顧病人而是先回了娘家,皇帝也沒多問,他生性護短,即便駙馬命不久矣,那也沒什麽大不了,難道長寧還得為他守節嗎?

因此皇帝只交代郭勝送些珍貴藥材到李家去,便抱著紀雨寧沉入夢鄉。

紀雨寧一夜輾轉,也想起和離之前的種種,但過去的畢竟是過去了,她得朝前看——往好處想,至少李肅再不能來糾纏她,紀雨寧自在多了。

次日長寧才不情不願地回了李家,自然,隨之而來的便是李駙馬的死訊,眾人雖扼腕於這位青年才俊的早逝,但也並未多麽驚訝,有傳言說李駙馬在外債台高築,恐怕這出意外有些蹊蹺——但不管是畏罪自盡還是那些道上人物動的手,都只能自認倒黴罷了,誰讓姓李的前後娶了兩房嬌妻,還都顯貴無比,這人的福氣到頭了,自然會遭反噬的。

禦史台本想彈劾長寧夜叩宮門,知法犯法擾亂宮禁,然而長寧公主卻輕飄飄地落發出家,不給他們一絲彈劾的借口——她是方外之人,世俗的律法已然管不到她頭上。

石太後本來還想勸她從長計議,然而長寧決心已定,她並非避罪,實在是覺得京城的一切了無生趣,她厭倦了。

想起她兩場失敗的婚姻,石太後只得罷了。做女人難,做生在皇家的女人更難,不如去庵堂裏研習佛法反而自在。石太後於是成全了她的願望,只當報答她這些年為大周所做的貢獻。

長寧一走,李肅的喪儀無人操持,府裏只得又將阮眉請了回來,雖然她只是個妾,但卻是老爺生前最寵愛的妾室,又生了個兒子,無論如何這線香火都是斷不了的。

阮眉苦盡甘來,臉上也只是淡淡,並無多少得意情狀,除了在棺前掉了兩滴淚,諸事料理得井井有條——看她這樣冷靜理智,想必對李肅已然心死。

也是在整理遺物途中發現了那些債條,原來謠言非虛,李肅真的在外欠下巨債,籠統一算,竟有數萬兩之多。大房的張氏當時便不肯了,憑什麽二房闖下的禍事要她來承擔?她才不幹!

張氏便提出分家,老太太已然口不能言,決定權落在阮眉頭上。叫人意外的是,她非常痛快地答應了張氏的要求,將家產一析為二,張氏忙著割袍斷義,倒沒趁機占她便宜,不過老太太這個累贅張氏是不肯要的,說死又不早死,誰知道還得花多少藥錢?

往日裏的虛假婆媳情終於暴露,阮眉也不與她爭競,當天就背著老太太回到從前所居的舊宅,李老太太一雙渾濁老眼沁出淚來,浸透衣衫——偏偏是她最看不起的一個如今對她最好,老天爺要不要如此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