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流言 願她平安喜樂,永無災殃。……(第2/2頁)

一部分人覺得無稽之談,另一部分卻信以為真,他們不相信世上真有這樣豁達大度的女子,何況紀淑妃婚後也不忘拋頭露面,嘴裏說是做生意,誰知道是否暗中與前夫幽會?保不齊長寧公主是撞破兩人的奸情才憤而出家呢,至於李肅李大人的死,那當然也是不守本分,覬覦宮妃,才遭了天譴。

石景蘭太知道群眾的熱情所在,比起皇帝是否真遭到刺殺,還是宮闈密談更能引起興趣。她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死,只是虛虛實實,引誘人往那方面遐想罷了。

當然,這些不過是引子,要緊的卻是後手。石景蘭帶上楚沛去幾位藩王行宮裏轉悠了一圈,於是人人皆知道她的委屈——卻原來這位小殿下並非誠親王遺孤,而是她當初酒後貪歡、珠胎暗結釀下的惡果,試想楚沛若非她親生,皇帝怎麽許她一直教養,連封地都讓跟去?只可惜當時尚在先帝爺孝中,不能承認,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後來多出個紀雨寧,更是眼裏揉不得沙子,將她們母子趕去西北受苦,實則是想讓皇嗣死在外頭。

石景蘭聲淚俱下,由不得人不信——若皇帝沒出事,她當然不敢造這樣的謠言,但,如今她已是孤注一擲,自然由著她說什麽便是什麽,橫豎楚沛跟皇帝也有幾分相像,只要她咬死這件事,旁人也難反駁。

過了三五日,流言傳入慈安宮裏,石太後倍感惱火。外人不知情,她可是親眼看著誠王妃生產的,怎麽可能有假?於是傳令侄女見面,冷冷地質問道:“外頭那些閑話,想是你叫人傳的?”

石景蘭沒否認,臉上已著了重重一巴掌,嘴角沁出血痕來。

石太後實在氣結,沒想到她在這風口浪尖上竟敢拿皇嗣做文章,當真是活膩了?

石景蘭望著座上雙目,認真問道:“母後,您難道就沒有一絲懷疑嗎?”

紀雨寧入宮之時便已身懷有孕,外人瞧來總是不妥。可石太後搖了搖頭,還是否決,“哀家相信她不會。”

紀雨寧雖然脾氣有時候討厭了點,卻並非不分輕重之人,何況她與李肅感情也不好,說她跟李家藕斷絲連,未免太荒唐可笑了些。

石景蘭用棉帕揩去唇邊血漬,目光蒼白而堅定,“到底也是她一面之詞,不能作為證據,姑母,依我之見,倘要堵住悠悠之口,恐怕得驗明正身才行。”

皇嗣決不能摻假,楚沛雖是她推出來的幌子,卻是貨真價實的親王嫡裔,至於紀雨寧那個,誰說得準?

望見姑母臉上的動搖,石景蘭知道自己已成功了一半。她太清楚紀雨寧的脾氣,絕不肯與皇帝滴血相驗,但越是如此,越說明其中有鬼。

石太後躊躇良久,還是婉轉表達了這番意思,她當然是相信紀雨寧的,不過,要讓天下人心服口服,光靠嘴說可不行。

紀雨寧一口回絕了,但凡事涉皇嗣真偽,皆屬宮廷秘辛,必得由史官載入起居注中。她可不想嬌嬌兒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個汙點,孩子瞧見得多難堪?

石太後知曉她性情倔強,也不好強逼著她取血,那未免鬧得太僵。

石景蘭於是趁機建議,據縣志記載,還有一種方法,那便是將嬌嬌兒的血滴在李肅骨殖上,若鮮血能滲入內裏,則為親生父子,毋庸置疑——事實上這個對石景蘭來說更容易操作,死人畢竟不能說話。

石太後無言,面露疲態。石景蘭便當她默認,喜滋滋地準備讓人起出棺木,然而等出了宮才知,李家的墳塋著火了,別說骨殖,連一枚指甲都沒剩下。

阮眉望著眼前升騰起的熊熊烈焰,眸中似暗似明。這墳冢裏的人,是她畢生心之所系,哪怕他辜負又拋棄了她,她也願守著他的屍骸相伴到老。

但,如今為了娘娘,這片墓園是留不得了。紀雨寧對她恩同再造,如今,至少她能小小地予以報答,願她平安喜樂,永無災殃。

阮眉輕輕抿唇,將最後一根澆了燃油的木柴投入棺槨中,之後決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