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頁)

“鹿鹿?”千螢小聲叫了叫他,時陸驟然回神,用力抿唇,走過去把那個相框壓下來蓋在桌上,深呼吸兩秒,他把手裏的東西連同那台電腦一起重重塞到了櫃子裏。

“好了,我們坐這裏吧。”

他把桌子清理幹凈,叫她過去,千螢抱著書磨磨蹭蹭坐下,有點猶豫。

“你爸爸發現了會不會罵我們?”

“這本來就是我的書房。”時陸不知道在和誰強調。

“下次再看到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這裏我就全部丟垃圾桶。”

他口中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是指電腦還是那張照片。

千螢沒再說話,低下頭去打開作業。

書房很安靜,墻上鐘表輕不可聞地轉動著,兩人都認真做著題,誰也沒有先開口。

千螢中場休息的時候,視線極其自然地往對面時陸那看了眼,他正在寫著一張數學試卷,密密麻麻復雜公式,上面全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題目,也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千螢把自己會做的已經都做完了,正對著其他難題咬著筆杆子絞盡腦汁。

對面時陸一把扔掉了手裏的筆,身體往後一靠,皺著眉揉額頭。

“阿千,我頭疼。”

......

家庭醫生是深夜十點來的,整個過程幾乎沒超過二十分鐘,他拎著醫藥箱的身影匆匆出現在門口。

時陸眉頭緊蹙窩在沙發上,面色蒼白,層層細汗從頭上不停湧出,他緊咬著手腕,渾身都在發抖。

男生此時仿佛正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這樣的折磨沒有任何人能分擔緩解。

千螢徒勞站在一邊,急得團團轉,想過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從他嘴裏拿出來。

“鹿鹿,鹿鹿...”

“阿千。”他一把松開,抱住了千螢的腰,把整個人埋進她身前,死死箍住肩膀顫抖。

千螢沒顧得上突然傳來的疼痛,她安撫地拍著他,聽到門口老管家帶著人進來的慌亂動靜。

時陸輸上液後痛苦似乎緩解很多,只是人卻失去了意識,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安靜得沒有任何聲息。

千螢擔心他先前手上的傷,坐在床邊低頭去查看,時陸雙手隨意擱在被子上,她輕輕翻開他的手,看到腕上斑駁的咬痕。

他左手上依舊戴著那根黑色矽膠手環,不像是什麽貴重特殊的物件,卻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千螢擔心那下面也有傷口,很輕地把那個手環移開。

底下卻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已經淡化泛白,卻仍舊在手腕上殘留著扭曲醜陋的線條,依稀可以看出當時的力道和想要摧毀一切的決心。

千螢眼淚一刹那就掉下來,洶湧不止。

鹿鹿。

他曾經有一刻想殺掉自己。

家庭醫生在旁邊檢查完時陸的身體症狀,發現了千螢的異樣,她眼睛很紅,在無聲哭泣,見他看過來,馬上擦幹臉上淚水,擡起時陸的手。

“醫生,你看看他手上的傷口吧,好嚴重。”

女孩拖著長長的哭腔,似乎比起床上生病的人還要痛苦悲傷。

醫生垂頭,自然而然看見了時陸手上那條疤痕。

......

一切處理好,已經是深夜。

時陸還沒醒來,家庭醫生收拾東西離開,千螢送他出去,臨走前,他聽到身後小姑娘細弱仍帶著殘余哭腔的聲音。

“醫生,你知道鹿鹿的病是怎麽回事嗎?”

家庭醫生姓陸,是國外進修回來的腦神經科方面高級專家,當初時陸第一次發病就是由他接手治療,後來時斯年開高薪把他從醫院聘請回來,負責時陸一個人的身體狀況。

他是所有人裏面對時陸病情了解最清晰最全面的一個人,即便是時斯年,也一直不明白怎麽會有人突然就有了頭痛這個毛病,並且經常性沒有症狀就發作了。

他幾度詢問過陸致,時陸每次發病是不是心理因素,其實並沒有那麽痛苦,是由於本身心理問題造成的疼痛。

又或者,是不是因為身體太弱總是不出門待在冷氣裏,久不見陽光所導致,加強運動就好。

因為從醫學角度,時陸的身體檢查不出任何毛病,然而神經性偏頭痛在醫學裏的概念,原本就是病因尚不明確,發病機制尚不十分清楚,並且無特效治療方法。

時陸曾經被時斯年要求去練習過擊劍、散打...甚至逼迫他每天跑步運動,那段時間時陸病情前所未有加重,在原本不適的基礎上出現嘔吐畏光甚至嚴重的睡眠障礙。

時陸和他父親關系也加劇惡化,一度到了動手的程度。

只要兩人同時待在別墅,裏面永遠會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後來時斯年放棄幹涉,時陸這一年來病情穩定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長,今年夏天出乎意料的熱,時陸頻頻發病,大抵是男生在這日積月累的折磨中已經失去生存意志,又或者,那一次的病況實在來得劇烈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