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葛書涵腿跪瘸了。
然而在這巍如泰山的威壓下,修兆珹渾渾噩噩的,其他沒有人敢出聲討要說法,所以最後他是被擡出去的。將不速之客送走,林秋白返回屋內,那人坐在桌前,以手支腮,不知在想什麽。
林秋白拖了條凳子,坐在他身邊。
翞祗擡眼,眸中劃過一絲亮光,林秋白舔了舔嫣紅幹澀的嘴唇,“敢問閣下為何會出現在我屋裏?”
蹙眉想了一會兒,翞祗搖了搖首,“我……不知。”
“……”
林秋白繼續羞澀笑,“那可否請教閣下姓名?”
“我,不知。”
“……”
林秋白認定眼前人在拿自己尋開心,笑容一斂,站起身,無情拂袖,“抱歉,我這裏不歡迎無名之輩,請。”
他說翻臉就翻臉,翞祗神色明顯慌亂起來,與之前渾身威壓,嚇跑修兆珹一行人的兇戾相簡直判若兩人,也跟著站起來,“吾……我可以解釋。”
林秋白說,“你解釋。”
翞祗試探地伸出手,見林秋白沒有反應,他便伸手抓住了林秋白的袖子,林秋白錯眼瞥見對方緋紅的耳根,也就沒動了,兩人像小學生一樣拉著袖子來到後院水池邊上,於是林秋白眼睜睜看著金光一閃,身旁男人化作半個時辰前還捧在手裏的金魚。
破案了。
金尾魚在池中遊了一圈,探水而出,原以為會看見林秋白滿臉驚喜,卻見對方兩眼沉沉望著他。
林秋白很不開心。
翞祗一時不知所措。
林秋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語氣沉痛,“下一餐,又沒乜著落。”
食魚他沒有心理負擔,但吃魚人他就無法接受了。
翞祗嚇得又變回了人。
相比人形翞祗更喜歡他的原身,若非之前聽見林秋白要烹了他,他還不一定會變人。
摸約半盞茶過去,經過短暫交流,林秋白總算弄清楚來龍去脈,翞祗有疾,不定期失憶,原因未知,他原本一直在洞府沉睡,睡了多青年也未知,後來林秋白將他放到水池裏才轉醒,目前的現狀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林秋白聽完後頭大如鬥,現下院子裏站著的兩個人,竟全是失憶的。
但他敢肯定山海鰩府本是屬於翞祗,只是不知為何與他的乾坤袖綁在一塊兒,現在就算他有心把這條失憶的魚甩開,只要翞祗心念一動,無論萬水千山都會回到山海鰩府裏。
林秋白心裏嫌棄極了,為何旁人豢養的靈寵不是六翼飛虎,就是毒冰魔狼,到他這裏卻成了一尾只會吐泡泡的魚!
他臨水站在池邊,雙眸似蒙著一霧,臉頰氤氳著微紅,肩膀瘦削單薄,令人忍不住想將他摟入懷中。
翞祗癡迷地望著青年的側顏,他……好可愛。
即使是發呆的時候。
從他見到青年的第一眼起,他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跳動,幾乎激動下一刻就要斷氣,那種感情就像潰提的洪水,所以他義無反顧地讓自己從沉眠中醒來。
林秋白轉過頭,白皙的臉襯得殷紅的唇嬌艷欲滴,“那方才你說的魚水之歡,是什麽意思?”
他情不自禁想起被他處理掉的一大堆小黃書,細長的眉忍不住微微蹙起,然而卻見翞祗化為魚形,將明鏡方鑒的池水興起微漣,不時還拱一拱他的手指。
林秋白:……
這蠢魚指的魚水之歡不會只是字面意思罷!?
——
青庭峰,鴻光殿。
千盞明燈綴於長廊,遊光倒映地磚有如澄波水紋,足音淺淺響起,廊彎轉過來一個人影,正是修兆珹,他神思不屬地穿過密集的陣法,雙眼如放空般茫然。
—在愛河深陷彌足的林秋白居然移情別戀了!
—還將人藏在廂房裏!
修兆珹腳步虛浮,因思慮一時走神,眼看腳下就要行差踏錯,驀然傳來一縷悠然的洞蕭音,在足前三寸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跡,修兆珹倏然回神,堪堪後退一步。
一臉冷汗。
遠處腳步聲由遠及近,修兆珹轉過臉,望見來人,立即躬身行禮,“師尊。”
鴻羽真人一身藏青衫行袍,翠竹清新淡雅,桃花眼不威含笑,身後跟著兩名座下雙生童子,肖似的五官生得如年畫福娃般靈動。鴻羽真人打量眼前的弟子,似笑非笑道,“便是元嬰,在這陣法稍有踏錯,也不好消受,你可知?”
“弟子知錯,弟子……方才走神了,”修兆珹低著頭。
“來找楚慈?”
鴻羽真人所居的鴻光殿巍峨莊嚴,作為嫡親弟子,郁楚慈的院落就毗鄰著鴻羽真人,平日裏來來往往人絡繹不絕。
修兆珹道,“是。”
鴻羽真人的確對郁楚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聞言不悅地挑眉:“方才走神也是為他?”
修兆珹搖了搖頭,遲疑道,“是因為……林師弟。”
鴻羽真人神情一滯,之前那幅男男交疊的圖畫再次栩栩浮現眼前,還沒等他那些不自然的情緒萌生出來,修兆珹張嘴就如實將事情經過復述了一遍,聽完後,鴻羽真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荒唐、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