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頁)

折騰了這麽長時間,林秋白正闔眼倚樹休息,突然草叢窸窸窣窣,他睜開眼,只見那黃兔居然又蹦蹦跳跳跑了回來,只不過四肢虛浮,搖搖晃晃,就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就這麽搖擺著身子跑過來撞到林秋白的腿,然後閉眼不動。

機不可失,林秋白立即將它捉住。

半個時辰後,雜草密布的樹林裏升起裊裊炊煙。

洗剝幹凈的兔肉被樹枝串起,整整齊齊地架在火堆上,隨著溫度的升高飄出淡淡的肉香。

乾坤袖裏東西齊全,靈根被剖走之後,他就習慣性準備這些東西,瓶瓶罐罐拿出來能擺上一堆。兔肉由仔姜去過腥,烤熟後灑上泡椒辣椒,刺激人的味蕾,加之黃兔肉質細膩,口感鮮嫩更好入味,林秋白吃了許久的素,酣暢地抱著啃了半只兔。

香味撲鼻,縱使遠遠嗅到也能讓人通體舒暢,金翅鳥也被吸引得從枝上蹦下來,睜著圓溜溜的豆子眼望著林秋白。

辛辣的物料令林秋白殷紅的唇飽滿欲滴,金翅鳥歪歪頭,撲騰著翅膀低低鳴叫一聲。

還剩下半只兔肉,林秋白將兔肉揪成肉丁用草葉盛起來,放在金翅鳥面前,“嘗嘗?”

金翅鳥拿豆子眼瞧瞧林秋白,低下腦袋啄了一塊,似乎嘗不慣鮮辣,立時刺激地蹦了起來。

見它吃不慣,林秋白今天打算把剩下的兔肉扔掉,金翅鳥卻用腦袋拱拱他,繼續吃肉丁,一邊吃一邊蹦跶,亮晶晶的豆子眼兩眼淚汪汪。

這熟悉的神態莫名讓林秋白想到了自家那條每天投喂的金尾魚。

蹲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它吃得正歡,林秋白才收拾東西往回走。

此處離所居院落隔了半個山頭,為了盡早趕回去,林秋白選擇抄禁地近路。

居所毗鄰禁地,他曾經幾回偷摸走過這條路,知曉禁地肖似永夜,漫山遍野栽滿了梨花,所以面對千樹萬樹綻放如雪的景致,他也習空見慣,只專心悶頭趕路。

走了半個多時辰,眼看就要到出口,驀然聽見隱隱的交談聲,林秋白立即放松腳步,猶豫片刻,然而好奇心占了上風,他躊躇半響,終於擡步往聲源處走。

梨花如雪,落滿漫山遍野,勝似天山無邊無際的雪景。

花苑深處的六角亭,亭中兩道人影一站一坐,青玉案紅泥小築上紫砂壺裏烹煎著溫茶,梨花點綴似新雪,土攘香、靈植香融著淡雅茶香沁人心脾。

通過極佳的目力,林秋白瞧見負手站立,身如霜劍的那人正是純陽劍尊寒臨霄,端坐在輪椅上的人僅著一件白衫,木簪束挽,墨發垂散在肩頭,眉心一點朱砂,仿如映照出世間所有喜怒哀樂的慈悲,是三十三天藥祖雲流玅。

端坐之人神態悠遠,遙望著亭外梨花,掌心輕輕撫過膝上紅毛毯,悠然一笑,“倥傯幾百年,你我都有了意屬之人,只可惜都不得善終。”

寒臨霄本想問他去除劍靈的辦法,沉默良久,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可有辦法尋到神魂消散之人?”

念到神魂消散一詞,純陽劍靈異常安靜,就連他腰間純陽劍本體也掠過一道光,從劍柄到劍鋒竟都激動得微微顫抖起來。

然而雲流玅卻搖了搖頭,寒臨霄早有預料到並不失望,純陽劍亦恢復死寂。

雲流玅啜了口茶,呢喃道,“若我有這樣的辦法,便是折了天地的福祿,也要將他尋來。”

此話透出陰郁和執坳,並不似慈悲為懷普世濟慈的三十三天藥祖說出話,寒臨霄聞言卻巋然不動,若是從前他定然不能理解,甚至覺得可笑,然而在他疼愛的弟子消散後,他終於刻骨銘心體會到何為切膚之痛。

聽了一耳朵的交談,林秋白激動地攥緊了濕黏的掌心。無情老祖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三十三天藥祖如天山池水,清冷透徹,兩人都是神話般高不可攀的人物,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人死後也能讓他們魂牽夢繞,念念不忘。

他正好奇,兩人對酌後,雲流玅將瓷杯信手擱在玉案上,擡眸道:“寒兄想要尋找的人,可是傳聞裏被你疼愛有加的小弟子?聽說姓白?”

六角亭裏一片寂靜,寒臨霄負手遠眺,似乎沉浸在某種回憶裏,眉眼罩上一層懷念和郁色,本就毫無笑意的唇抿得筆直,半響過後,才緩緩頷首。

雲流玅低聲輕嘆,“也是巧了,我那愛徒,不……仙侶也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