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謀朝篡位囚禁國師

徐昭蘇的手很好看,冰肌玉骨,十指修長,長年練字的食指有一層薄薄的繭,只是在地牢裏關了太久,寒意侵蝕之下已經有些變形。

有些嵌進肉裏的指甲不得不挑出來,時清薏去找了把小刀,將那雙過於清瘦的手放在膝上。

“可能會有一點疼,陛下稍微忍一忍就好。”

上首傳來一聲輕嗤,帶著幾分莫名的嘲諷。

她這一年受盡了人間所有苦楚,這一點疼又算得了什麽?說得好像多麽心疼她一般。

時清薏沒理會這刻意的嗤笑,動作很輕,小心把嵌進肉裏的邊角用刀剜出來,將崎嶇的指甲修得整整齊齊。

最後食指的一小塊刺進肉裏特別深,剜出來時血跡也跟著流淌,時清薏不假思索的過去將那白得透明的手指含進口中。

徐昭蘇懶懶曬著太陽,想看看這人到底還有什麽花招,冷不丁被含住手指還是一愣,一截手臂都生生僵住,不敢動彈。

日光晴好,口腔溫軟濕潤,舌尖在傷口上輕輕掃了一下,徐昭蘇一顆心莫名的牽扯起來,恍惚中扯著撕裂般的疼痛。

似乎是感受到不合適正準備拿出來時女君的手指突然停住了,聲音也是冰冷的:“孤讓你吐出來了嗎?”

時清薏:“……”

習慣性的動作罷了,也不知道徐昭蘇又能腦補到哪裏去。

徐昭蘇心裏一片煩悶,當初自己愛慕她時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拱手送到她眼前,她不屑一顧,如今自己這般模樣,她又過來小心討好,伏低做小,這樣不要尊嚴被她欺辱——

她正要說些什麽,外間突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宮女駐足在廊後,見此情形驀地收聲,撲通一聲長跪在地,深深低頭。

熱度悄然爬上了臉頰,卻不敢擡頭。

春日午後國師和陛下調情什麽的,這種事是她們能看的嗎?!

這肯定不是自己的人,那就應該是來找時清薏的,到玉明殿來,這麽急是出了什麽事?難道是姑姑——

徐昭蘇心思急轉,臉色沉郁,半晌卻只聽見身邊無奈的聲音:“嬤嬤過來找奴婢,奴婢可以吐出來了嗎?”

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是在空落落的院落裏依然尤為明顯。

垂首的宮女臉色更紅,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裏,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滾——”

女君惱怒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玉明殿,等到腳步聲真的徹底離開以後她臉色更黑,伸手就將身側的湯婆子摔了出去。

破碎的瓷器在日光下像是一地收不回的真心,徐昭蘇心潮起伏,不知想到什麽,五指死死抓住膝上毛毯。

藥童找了掃帚小心翼翼的打掃碎片,拼命降低存在感,很久,才聽見女君出聲:“去查查看,是出了什麽事。”

藥童得令趕緊收拾幹凈跑路了,女君的心情陰郁的像是即將下雨的天,他僅僅是待在這裏都覺得可怕 ,也不知道時時刻刻陪著陛下的國師是怎麽熬過來的。

呸,時清薏那奸臣忍氣吞聲肯定有所圖謀!

徐昭蘇這一日心情都極端不好,送藥的時候連砸了三次藥碗勸到最後也還是一口沒喝,熬到夜半三更的時候藥童才匆匆回來,硬著頭皮進殿。

顧忌著女君的眼,殿內燈火昏暗,只能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削瘦孤桀。

聽見聲音的人從陰影裏轉過眼,眸光沉沉,或許是夜裏光沒有那麽刺眼,女君眼上沒有覆蓋薄紗,只是那麽淡淡看過來,都帶著一股子陰冷。

藥童飛快低下頭,告訴自己肯定是錯覺,他剛剛竟然好像在陛下眼裏看見了失望?

“陛下,查出來了,是靜萼師父下山來了 。”

榻上的人驀地一怔,藥童小心翼翼的答話:“時清薏現在還在明澤殿陪著靜萼師父說話,可能……”

“可能今日不會來了。”

應著他聲音落下的是女君抱著手中的湯婆子落地的脆響。

——

四月裏剛剛晴朗了沒有兩日就又開始落雨,一匹白馬從宮外飛奔而來,沾染一春寒意徑直停在了明澤殿前。

宮女太監們只隱隱聽說過這位遠在終南山的女道長是國師的師父卻未曾真正見過,此刻只聽見“籲”的一聲,馬蹄已經揚起濺起無數塵泥。

眾人躲的躲閃的閃,好不容易有宮女強撐著過來企圖給那一身濕衣的女子披上大氅,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按住。

“靜、靜萼道長——”

道姑生的並不嚇人,反而稱得上一句好看,哪怕未施粉黛也能看出眉眼間的清雋秀麗,只是神色寡淡,帶著無聲的寒意。

“不必,”她徑自取過大氅給自己披上,動作幹凈利落,“把踏雪帶去好生喂養,讓國師速來見我。”

雷厲風行,可見一斑。

一刻鐘後國師才姍姍來遲。

時清薏在殿裏百無聊賴的聽著她師父說話,說是師父也不過才三十出頭,一身清淡的淺青道袍,寬大的袖口繡著幾片紛飛的竹葉,眉眼雖然秀麗又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淩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