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馬車車身上下都鋪著軟布,偶爾馬車顛簸,梁輕就算碰著了也不會疼。

然而在那一刻,蕭承衍心頭情緒波動,從一時無措的驚慌、到此刻的松了口氣,他陡然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想抱抱懷裏這個人,不算有一副玲瓏心思,卻在為所有人考慮、做的更好的人。

梁輕身上的布料觸感柔順,繡花華麗至極,偏偏手下的背脊單薄,只有觸摸到才能感覺到真實的柔軟和溫度。

一頭栽進蕭承衍懷裏的梁輕很是疑惑,但是他很快恢復了鎮定,道:“手握拳。”

蕭承衍不解,卻乖乖照做了。

梁輕滿意了,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在他肩膀上靠著了。

人的身體,比不減震的軟墊子舒服好幾倍。

蕭承衍沉默了一下,手心攤開,又合上,最後往下,按住了梁輕垂落在身側的寬大袖袍。

人總是在脆弱的時候,會更依賴別人。梁輕也是如此。蕭承衍發現自從對方生病以來,就不再以往那樣冰冷淡漠、小心而謹慎,而更恣意隨心了,比如像現在這樣,會拉過自己靠在肩膀上,就因為放松。

梁輕回憶了一下,道:“內閣首輔陳儒,是不是陸老先生的老朋友?”

蕭承衍:“嗯。”

梁輕記得,陳儒也是書裏出現過的角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了,做事周正平和。

陳儒是陸啟正的舊友,而陸啟正是龍傲天最尊敬的老師,陳儒能利用漳州富豪來救蕭承衍,說明陳儒對蕭承衍、也有憐惜愛護之意的。

然而在原書中,原主設計把對方給害死了。龍傲天得知對方被害的真相後,非常生氣,轉頭就將斷了腿的原主給千刀萬剮了。

梁輕斜眼看了看蕭承衍捏著自己袖口的手,心想,應該不至於到那一步。

只是這龍傲天的性子,好像越來越古怪了。

梁輕緩聲道:“他會不會是背後策劃這件事的人?”

蕭承衍一愣,明白了梁輕的懷疑,搖頭道:“應該不會。陳老先生不會用這種手段。”

梁輕點點頭:“只會光明正大說我是禍國殃民之輩?”

蕭承衍眉頭一皺,梁輕道:“我得弄清楚誰在背後算計我,宋子真沒有那麽大的能量,名單上的人風險太大,那人也不會暴露。”

蕭承衍忽然想起那次自己出去見喬郡的事,皺眉道:“我會去查。”

他的嗓音低,因著認真的時候,透出幾分冷冽的殺意來。梁輕一愣,忽然伸手拂去蕭承衍不太安分的手,哪料到蕭承衍的手寬而厚實,恰好撞到自己的傷口,疼的梁輕嘶了一聲。

蕭承衍順勢便將梁輕的手給抓住了,這才發現對方細白如蔥的手指上染著血汙。

蕭承衍神色一沉,淺瞳中帶了些許厲色:“怎麽弄的?”

“劃的,沒來得及處理。”梁輕垂眸,他的皮膚嫩,輪椅把手處有木刺和固定用的鐵片,朝上的時候梁輕情緒波動太大,沒注意,就給劃破了。

他側眸,涼聲提醒蕭承衍:“你再用力點,它就又要冒血珠了。”

蕭承衍:“……”

不得不認識到懷裏這人的脆弱程度超出想象,蕭承衍讓梁輕靠在自己的腿上,自己拿出一塊幹凈的帕子,先給梁輕把兩個傷了的手指包起來。

可惜蕭承衍實在做不了這麽精細地包紮,梁輕的整個手掌都被裹了起來,醜的慘絕人寰。好在很快到了鎮國公府,叫來府醫處理。

清洗完傷口,府醫才發現梁輕手指頭裏紮了木刺,便要拿工具把木刺給弄出來,不免又要破開傷口,疼的梁輕臉都白了。

一旁的蕭承衍看著梁輕垂眸閉眼的樣子,想起那次也是劃破了手心,疼的眼睛裏都冒淚花。

陶管家看著心疼的不得了,說:“公爺路上的那些侍衛太監都是怎麽當值的,不知道多注意著點嗎?小的馬上叫人給椅子上墊多些棉布。”

“不用了。”梁輕淡聲道,“墊得多了,我不好控制輪椅,遇到什麽情況會比較危險。而且這是我自己摳的,墊著布也沒有用。”

蕭承衍看了看他,當時的梁昭回……被朝廷上百官所指責,即便自己的勢力龐大不會倒台,但獨身一人面對一切的時候,心情必然很糟糕。

蕭承衍忽然有些後悔,沒有易容陪對方入宮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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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受傷的結果就是,梁輕病好了也沒法洗澡。

一想到自己就要臭掉了,梁輕最後還是選擇了用臉盆擦身,繡繡貼身伺候著。

隔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紗布,等候的繡繡看著梁輕如墨般的長發垂在身後,蝴蝶骨若有若無,肩頭圓潤。

片刻,梁輕將長發撩了起來,側頭道:“繡繡,過來幫我擦一下背。”

繡繡一愣,起身走過去了。

熱氣將梁輕的眼眸蒸的朦朧,膚如凝脂白雪,眉眼倦怠。繡繡靠近了,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梅花一般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