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皇帝的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的意識都不清醒了,耳邊只有安定侯質問太後的那句話在不斷盤旋,然後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砸的他整個人一陣天暈地旋,幾乎就要撅過去了。

還好一旁的皇後將他扶住了,這邊有階梯,皇後不敢松懈,小聲說:“陛下,臣妾扶您下去。”

而屋子裏邊,毫無察覺的太後掙脫開安定侯的手,風韻猶存的臉龐帶著怒意,道:“滾開!那時候你根本沒碰我。”

這一句皇帝並沒聽見,皇後扶著他走下台階,皇帝似乎不打算停留,讓皇後攙著他離開了仁壽宮。

將皇帝送上轎攆後,皇後與親信太監吩咐了幾句。

太後許久不管後宮之事,皇後有把握一時瞞下皇帝來過的消息。回頭她會看著那些見到他們的太監侍女,有不乖的,她會送出宮去。

等回到坤寧宮,皇帝才恢復了一些理智,他問皇後:“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皇後神色復雜,她心頭也很亂,只能勉強鎮定道:“陛下,你是先帝的兒子,怎麽能有錯呢?”

“鎮國公那日說,先帝喜歡朕的乖巧,這是不對的。”

皇帝幽幽道,“先帝從來都不喜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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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風穿過府上的竹簾,梁輕看完手上的紙條內容,簡短幾句話,讓他的眉間蹙緊了。

他對身旁的陶管家吩咐:“去叫蕭公子來。”

沒想到他三日前才見過皇後,今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皇後勉強將皇帝的情緒安撫鎮定,知道此事不能拖延,便立即寫信傳給了他。

梁輕咳了兩下:“這是什麽,得來全不費功夫?”

蕭承衍撩開簾子進來,便聽見他說了這句話。梁輕將紙條給他看,蕭承衍接過掃了眼,挑了下眉。

梁輕道:“皇後雖在深宮之中,卻還是很有擔當的,及時穩住了皇帝。如果當時皇帝就把這件事鬧開了……安定侯會不會幹脆來個魚死網破?”

“會。”蕭承衍伸手將信紙燒了,說,“他手中拿著兵權,三十萬西北軍大半能毫無理由聽從他的指令,朝堂形勢如此,他若放手一搏也不是沒有可能。”

梁輕皺眉,將手中的信紙展開,指腹搓了又搓,道:“我們是不是把他捧的過頭了,我擔心皇帝到時候鎮不住安定侯。”

蕭承衍忽然伸手、揉了下他的眉心:“你思慮太多了,好好養病。皇後那邊的回信,我來寫。”

他伸手從梁輕手中把信紙抽走了,梁輕撐著下巴,道:“我在府上養病,都快閑的長毛了。”

蕭承衍揉了下他的腦袋:“皇帝想明白後,馬上會來找你。”

梁輕一愣,擡頭正色道:“真的?”

蕭承衍看著他一臉‘有活幹了’的表情,勾唇道:“你準備一下。”

梁輕其實不是期待和高興,只是大約被蕭承衍保護的太好了,這大半年裏外頭的腥風血雨、和不斷的倒台鬥爭裏,半點也沒有席卷到國公府。

所以每每出去見誰時,他不會再覺得所有人在倚仗自己,而是自己背後有了靠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

等蕭承衍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洗澡洗漱回房後,梁輕已經趴在窗邊的榻上給自己扇風乘涼了。

這幾天暑熱正盛,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裏衣,衣袖都被卷到了手肘上,細白一截的手腕搖動,洗過後的白皙肌膚像泛著粉紅似的。

他不知道在走神想什麽,連蕭承衍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柔軟棉質布料貼在身上,從微微下陷的腰窩到流暢的弧度,烏發如墨般放在肩膀一側,時不時有微風將發梢吹起,梁輕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著,看起來非常愜意放松。

仿佛單純的獵物,他的毫無知覺卻仿佛一個美麗迷離的誘惑,讓蕭承衍心臟跳動加快。

他靠近的腳步驚動了梁輕,他一扭頭,就被人抱起來親著了。

夜晚總是讓人想做些放肆的事情,梁輕一般也是願意的,很乖的讓人抱起來親了下。但再久一點就讓他感覺到了熱意,伸手把人推開了。

“我好不容易涼快了那麽會兒。”梁輕說,“說要行宮避暑,什麽時候才能去?”

蕭承衍看了眼角落裏放置的冰塊,他摸了下梁輕的手肘,明明比他的手心涼。

他起身將人從窗邊抱起來,放在床鋪裏側。

梁輕按著他的手臂,沒讓他走,帶著嚴肅說:“我方才想起一件事。苗太醫……是你故意設計、借皇帝的手殺了的嗎?”

蕭承衍挑了下眉,並不意外對方知道了這件事。梁輕總會認識到,他不再是那個懷瑾握瑜的君子蕭承衍,而是算計人心、多疑又狠辣的暴君蕭承衍。

他知道梁輕面上冷淡,實質卻像一道光,只有跟梁輕熟識且獲得對方庇佑時,才能體會到對方身上的明媚和溫暖,所以,他會喜歡和接受這樣的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