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四

因為蕭承衍在陵王府的時間不多,府內的守衛交由陶管家和歸一負責。等塵埃落定,無人再生風波的時候,梁輕便找歸一,問他將來的打算。

歸一是被原主招來做探子的,從小當探子培養長大,一生都沒有資格擁有一般人的感情,所以在聽完梁輕的話後當即愣住了。

他從未考慮過將來,作為探子,他的命都是梁輕的。

梁輕說:“你一身本事,又極善隱匿逃跑,如果從軍,必有大作為。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歸一終於認識到一點,梁輕並不需要自己在他身邊了。

他低頭叩了個頭,梁輕知道他沒有想好,便讓他先在府上住著,有想法了再來找他。

除了歸一,長大了的繡繡和陸以也在陵王府上有個獨立的小院子。陸以在臨安也陸陸續續住了三年,一直在給梁輕治腿。

從最開始的時候能站起來,梁輕已經能夠緩步獨自走動了。

但梁輕的腿被打斷過一次,筋骨受過的部分損傷不可逆,要跑步或者恢復到習武那種運動程度,是不可能了。

對於能夠自由行走的結果,梁輕已經很滿意了。

經過三年的相處,陸以跟梁輕結為朋友,他意外地發現這個傳說中陰險而狡詐的鎮國公出奇地好相處,甚至待人毫無尊卑貴賤之別,反而和氣地好似人人平等似的。

陸以覺得,怪不得歸一這種榆木腦袋的,都願意待在對方身邊。

陸以跟歸一自那日在溫泉池裏就結下了梁子,兩人一直不太對付,梁輕也盡量不將兩人單獨安排在一起。

然而梁輕並不知道,自那日被歸一戳穿男扮女裝後,陸以拿著藥箱去對方房間裏,以醫師的身份壓著對方敷了整整十日的藥草、喝了三個月的極苦煎藥。

歸一喝的險些丟了味覺。

只不過這種情況不會發生,陸以作為神醫,下手有分寸,給歸一的藥都是控制了劑量的。所以等歸一發覺出陸以在捉弄自己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了。

因為歸一的行蹤實在是太隱蔽,梁輕也不知道對方每日做了什麽。直到這一日,梁輕上門找陸以出去逛街的時候,聽見了屋子裏一聲物體掉落的動靜。

梁輕當即就推門進去了,就見陸以將一個男子撲在地上,仔細一看,那人穿著一身樸素的勁裝,原本沒什麽感情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摔的不輕。

梁輕呆住。下面的人竟然是歸一。

歸一悶聲道:“沒摔吧?”

陸以氣鼓鼓爬了起來,道:“你急著跑過來幹什麽!我絆一下又不會摔倒!”

梁輕的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用擔心歸一將來會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就這樣,梁輕放了歸一自由,還給了對方一個宅子的地契。

將來過日子,不能沒有房子。

如果以後要隨陸以走江湖救治百姓,得了空也可以回臨安住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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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滿十二歲後,基本上摸索出了該怎麽做一位合格的皇帝了。勞心勞力這麽多年的梁輕和蕭承衍終於松了口氣。

梁輕受到歸一的邀請,決定趁著春和日麗,去江山各處走走。

蕭承衍終於獲得兩人獨處的機會,非常同意,著手準備東西。

因為梁輕身體不好,加上腿傷,準備了不少祛濕除寒的藥草,保暖衣服,和一些防身用的暗器。

然而還沒出發,梁輕突然病倒了。

或許是前段時間操心的太多,一緩過來,他這‘嬌貴’的身體就先沒撐住,要休息了。

不同於滴水觀音毒發、或是受重傷時的劇痛和瞬間昏死,身體因為操勞過度而透支後,就開始抗議和陷入低谷,這種胸口悶痛、四肢無力的感覺更加漫長和無休止,讓梁輕連續幾日低燒不退,臥床不起。

陵王府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連帶朝臣們都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沒有鎮國公的早朝實在是太可怕了,攝政王擺著一張冷臉,仿佛下一刻就會說,事都辦不好,拖出去斬了。

南越朝政詭異地陷入了最為和諧的時段,眾人戰戰兢兢地做事,就好似生怕哪一刻觸了攝政王的黴頭,直到陸以從江湖趕過來,情況才好了點。

自從梁輕生病,蕭承衍每日三餐,都會回來親自給梁輕喂藥和貼身伺候,從不假手於人。

梁輕身上之前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似乎全掉了,背脊瘦削,單薄的白色裏衣下的蝴蝶骨若隱若現,如墨般的長發垂在身後,他靠在蕭承衍身上不動彈,倦怠的眉眼微垂,像墨般在蒼白的面容上暈開。

病中的梁輕,比睡夢時多了幾分清冷,比在公眾場合裏卻多了幾分柔軟和好欺負。

蕭承衍越看越覺得心動的要命,他忍下念頭,低聲朝懷裏的人輕哄:“輕輕,再喝一口。”

“太苦。”梁輕不想多說話,扭頭埋進他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