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眉眼 那我是叫沈……虞錦?(第2/3頁)
虞錦不由把勺子往前又送了送,催促道:“阿兄?”
四目相望,少女桃瓣似的美目,霧氣未散,盈盈動人。
沈卻移開目光,伸手接過藥盞,道:“出去。”
好生冷漠!
虞錦活了十六載,平生頭一回遭人如此冷臉相對。
但偏她理虧,且虞錦也明白,眼下絕不是任性惹他生厭的時候。
思及此,姑娘強顏歡笑,乖巧應道:“那阿兄歇息,明日我再來看阿兄。”
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很是依依不舍、眷戀兄長的模樣。
“啪嗒”一聲屋門闔上,虞錦神色忽變,腿一軟,急急扶住楹柱,撫了撫胸口,才順過氣來。
廂房裏,沈卻緩緩調整了一下呼吸,道:“什麽病症?”
元鈺清回過神,猶疑地解釋道:“人腦構造最是復雜,虞姑娘忘了從前之事,但許是與虞大公子兄妹感情深厚,於是獨獨記得還有個兄長,至於將王爺認作虞大公子……我猜,虞姑娘是不願面對現實,本能自我保護罷了,又或許,王爺與虞大公子同為武將,在虞姑娘看來哪裏相似也說不準。”
說起來他也很意外,斷是沒想到虞姑娘腦袋這輕輕一嗑,竟這般嚴重,他學醫多年也從未見過。
沈卻面無神色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說我的。”
“……”
元鈺清頓了一下,老老實實說:“急火攻心。”
沈卻眉宇微蹙,“只是急火攻心?”
元鈺清頷首,又苦口婆心道:“我早同王爺說過,軍務之事急不得,您這些年疲於操勞,身子遲早吃不消。”
聞言,沈卻薄唇微抿。
他心裏清楚,他當時心中所想並非軍務。
那張臉……
尤其是她的眉眼,他總有一種看過千萬遍的感覺。
熟悉到荒謬。
他分明從未見過她。
但元鈺清既說是急火攻心,想來他身子並無異常。
難不成……
真的只是連日操勞才產生的錯覺?
沈卻重重撫了撫眉骨,又想起那幾聲叫得情真意切的“阿兄”,他眉心一皺,沉聲道:“依你之言,請和光大師瞧瞧她的病。”
畢竟,他沒有給人當兄長的習慣。
話題跳得太快,元鈺清不由驚訝地挑了下眉梢,道:“那我這就修書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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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回到屋中,懨懨地攬著銅鏡,鏡中那雙形似桃瓣的眸子還泛著紅。
又哭又笑,臉都僵了。
她伸手輕輕戳了兩下。
也不知她這荒唐的法子究竟有用沒用,但南祁王方才那個態度,實在不像是心軟的樣子。
虞錦沮喪地嘆了口氣,不成,明日她須得好生表現一番。
如此惴惴不安,虞錦一夜難眠,翻來覆去。
時間一息、一息過去,直至後半夜,她才緩緩闔了眼。
不多久,天邊便泛起了魚肚白。
昨夜未闔窗,湖泊凝成的水霧漫進些許,虞錦忽覺臉頰一涼,乍然驚醒。
她望了眼天色,緊接著就蹙起眉。
糟糕,習武之人好似都起得較早,虞錦急急忙忙趿履下榻就往外跑,踩得木質的地“咚咚”響了兩聲。
客艙內,沈卻握著銀箸的手微微一頓,他擡眸看過來,且是至上而下的那種打量。
淩亂的烏發、系反的腰帶、踩著後跟的繡鞋……
與衣冠齊楚的南祁王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多看了兩眼,習慣使然,皺皺眉道:“沉溪。”
沉溪立馬會意,上前輕聲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幾乎是立即,虞錦面色染上一層窘迫的緋紅。
她攥了攥拳頭,佯裝鎮定地應了聲,便隨著沉溪進廂房梳洗打扮。
待再踏上甲板時,沈卻碗裏的紅棗粥只剩了一半。
虞錦走過去,美目低垂,道:“我夜裏做了個夢,夢見阿兄還生我的氣,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夢醒還以為是真的,一時情急……看到阿兄在,我便心安了。”
神情、口吻,就連那眼尾垂下的弧度都拿捏得剛剛好。
沈卻看了她一眼,道:“沉溪,添副碗筷。”
虞錦神色如常地落了座,實則驚喜不已。
他不僅未斥責她的稱呼,還主動邀她用膳,莫不是她這一聲聲“阿兄”喚出了成效?
虞錦不敢胡亂猜測,恰巧眼一擡,余光瞥見男人腰側的玉佩,看材質是上好的羊脂玉,玉面做了鏤空的細密花紋,是很難得的雕刻工藝,上頭刻著一個“沈”字。
她低頭喝了兩口粥,閑談似的道:“沈,是阿兄的姓氏麽?”
說罷,她也並非在等沈卻回答,而是自顧自攪著粥,暗藏試探道:“那我是叫沈……虞錦?”
沈、虞、錦。
話音落地,四周明顯凝滯了一瞬。
沈卻那只握霸王弓都輕而易舉的手竟是輕輕一晃,潑了些濃湯出來。
沉溪、落雁與幾個侍衛紛紛垂下腦袋,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