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八

沒有什麽是不能馴養的, 如果有,那就是給的還不夠多。

野生的松鼠當然不比家養,活蹦亂跳的同時, 也是活力無限隨時準備越獄逃跑。然而隨著北行愈久, 天氣愈發寒涼,沒有囤糧的松鼠即便跑出去也是個死。再加上褚曦對於這小東西頗為喜歡,聞斐便費心找來一大堆松子給她用來投喂,投喂得多了, 原先還一心想跑的松鼠便也安分了不少。

“這小東西長胖了不少啊,整個都圓了。”聞斐近日忙著趕路, 剩下的精力也全放在媳婦身上了, 乍然再見這只被被養得油光水滑的松鼠, 不免有些詫異。

褚曦順手遞了顆松子過去, 就見籠子裏的小東西忙不叠伸出爪子接了過去,然後兩只爪子抱著松子“嘎嘣”幾下,便用板牙磕開了松子堅硬的外殼, 美滋滋吃起果肉來。而趁著這個間隙, 褚曦修長的手指伸入了籠子裏, 勾著松鼠蓬松的大尾巴擼了一圈。

大抵手感還不錯,她揚起嘴角, 笑得有幾分開懷, 目光也在松鼠身上沒挪開。

聞斐原只是怕路上無聊,送只小寵物給褚曦解悶, 卻不想如今褚曦眼裏都是這松鼠,竟是不理自己了。她頓時委屈的癟癟嘴,一把拉過褚曦的手:“阿褚……”

褚曦終於將目光收回,落在了聞斐身上, 眼中笑意未消:“怎麽了?”

聞斐沒說話,只默默將褚曦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發絲上,眼巴巴瞅著她——她有精心養護,頭發也很好的,摸著柔順極了,怎樣也比那松鼠尾巴的手感要好。

褚曦不知有沒有領會她的意思,眼中笑意卻是愈發深了。她也不辜負聞斐幾近明示的暗示,指尖微勾,便卷起聞斐的一縷發絲,纏繞在了指尖。

黑的發,白的膚,對比鮮明乃至濃烈。

新婚的小兩口總是不缺情趣的,偶爾逗弄一番,也替這枯燥的路途平添了幾分趣味。聞斐很快就意識到褚曦是在逗自己,一時為自己方才爭寵的舉動羞得臉都紅了,可論羞惱又實在談不上。她氣鼓鼓瞪了媳婦一眼,而後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起來。

“就沒見過你這般促狹的。”聞斐在褚曦額頭上輕拍了一記,有些沒好氣的埋怨。

褚曦臉上何止是笑意未減,因著事情已經被戳破,不需忍耐的她笑得愈發明媚起來:“是你自己犯傻,偏要與只松鼠計較,又如何能怪得著我?”

聞斐無言以對,只好動手給自己這不省心的媳婦一點教訓——她暗自磨了磨牙,伸手將人箍在懷中,直吻得人求饒方才罷休。

之後小心眼的將軍也不留媳婦在車中逗那松鼠玩了,拉著褚曦便出了馬車。

然而褚曦甫一踏出車門,兜頭就被一陣寒風吹得打了哆嗦。

聞斐心知她畏寒,猶豫一瞬,回車裏取出件冬天穿的厚實鬥篷,然後將媳婦裹了個嚴嚴實實之後還是抱上了自己的馬背。

褚曦從她懷中掙紮著冒頭,又羞又惱又有些好笑,舉起拳頭在她肩上輕捶兩記:“你這是做什麽,哪有人騎馬裹成這樣的?我手腳都動不了了。”

聞斐不為所動,順手將褚曦掙紮出來的手又塞回了鬥篷裏:“別鬧,外邊冷,我抱著你暖和些。”

褚曦靠在她懷裏,都不好意思去看左右神情,嘟噥埋怨:“你既知道外邊冷,偏要我出來做什麽?馬車顛簸我這些天都習慣了,車裏還暖和些。”

聞斐卻抱著她略微轉了圈,讓她面朝向外,而後理直氣壯道:“總坐在車中難道不無趣嗎?阿褚你看看,這外間風光,可是與長安,與江南,大為不同了?”

褚曦聞言舉目望去,便見蔚藍的晴空之下,開闊的平原上一片草木蕭條,目之所及盡是枯黃……這固然算不上什麽好風景,然而卻是褚曦不曾見過的。

長安繁華,冬日亦是滿目風光。

江南就更不必提,江南的冬天也是綠色的。

唯有這真正的北方,一到冬日便萬物凋零,給人以蒼茫遼闊之感。

靠在心上人懷中,行在不曾走過的路上,看遍從前未見的風景。這對於褚曦來說是種全新的體驗,使人心懷開闊,也使人柔情萬千。

被束縛在鬥篷裏的手再次掙脫出來,這一回主動握住了那略帶薄繭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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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說是不急著趕路,帶著媳婦緩行北上,但實際一行人在路上卻是半天都不曾耽誤過。每日裏日出啟程,日落歇腳,除非大雨天實在不宜趕路,否則斷然不會在路上多做停留。

可要說她急著趕回北州,倒也不是,再怎樣趕路她也留意著不令褚曦陷於疲憊。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北地的氣候與長安不同,與江南更不同——時近十月,在長安不過初冬,在江南更是堪堪秋意轉涼,可在北地卻已經真真正正入了冬。不說行路時褚曦開始考慮保暖的問題,聞斐更擔心哪天走著走著,夜裏忽然下場雪,第二日就被困在了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