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幾人頷首,疾步往內衙去了。

又待片刻,只聽一陣倉促嘈雜的腳步聲,間或伴著一陣壓低的催促:“走快點!”

只見數十個穿著綾羅綢衣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走出來,正是蒔芳閣的妓子!

她們被關了數日,身上有些臟,好在大多看起來都沒受傷,大概是緝拿梅娘時順便拿的。梅娘落在最末才出來,她受了刑,身上有數道帶血的鞭痕,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她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饒是如此,也沒讓人摻扶,神色鎮定的步至內巷,在玄鷹衛的吩咐下,與前頭一幹妓子一樣蹲下身來。

羽翅盔於是吩咐:“你們在這裏守著,我去看看人到了沒有。”說著,從內巷西側的小門出去了。

青唯暗自錯愕,看這架勢,他們是想把人送走?

可是,看那羽翅盔區區一個玄鷹司校尉,必不敢這麽做,那麽就是領了江辭舟之命?

把人送走,要送去哪裏?青唯不由地想,薛長興失蹤,只留給她一個木匣,她想查洗襟台的真相,除了一根玉簪,沒有任何線索,曹昆德終究靠不住,梅娘是她最大的機會,她賭不起。

如果梅娘此行遇害了呢?她必須現在行動。

青唯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些妓子出來時,羽翅盔沒有點算人數,說明他對她們並不熟悉;這些玄鷹衛行事倉促,面有急色,說明他們所辦之事隱秘、見不得光;羽翅盔沒有把內衙的玄鷹衛都調出來看守妓子,說明他不想鬧出動靜,引起騷亂。

因此,這些妓子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只要不被人發現,又有什麽分別呢?

青唯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她今日亦穿綢紗,與妓子們略像,在瓦頂趴久了,蹭得一身灰塵,與她們一般無二,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眼上這斑,實在太紮眼了。

青唯當機立斷,她摘下帷帽,藏在屋檐下的死角,從腰囊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瓷瓶,倒了些藥粉在手中,以掌心捂熱了,覆於左眼之上。

左眼周遭的肌膚微麻微涼,但很快,涼意就褪去了,升騰起一股熱來,青唯於是順手一抹。

她在瓦頂拾起三枚碎石,利落一擲,碎石帶著力道,直擊西側門檻。

趁著內巷裏幾名玄鷹衛不備,青唯無聲從屋檐躍下,迅速並入妓子後方。

她動作太輕了,幾乎沒有妓子注意到她,挪至梅娘身邊,青唯低聲喚了句:“梅娘。”

梅娘移目過來,隨後就怔住了。

她淪落風塵數十年,更是蒔芳閣的老鴇,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

可眼前這個姑娘,該怎麽形容呢?乍一看,只是覺得好看,膚白清透,秀麗多姿,可只要多望一眼,便會不自覺被她吸引。

她太獨特了,五官的線條非常幹凈,眼尾上翹,鼻峰秀挺,頰邊的兩顆痣有些俏皮,像是春日裏開得恰到好處的桃花,又帶著秋霜的冷,覆著凜冬的雪。

梅娘確信她不是蒔芳閣的人。

但她知道,她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裏,靠得這麽近,卻不出手傷她,應該不是敵人。

青唯發現梅娘沒有認出自己,為防驚動旁人,做了個口型:“薛長興。”

梅娘愣了愣,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個姑娘,竟然是那夜罩著黑鬥篷,功夫極高的女子。

時間緊迫,青唯也不拖沓,立刻就要取出袖囊裏雙飛燕玉簪給梅娘看,正這時,適才去接頭的羽翅盔回來了,他環目望了一眼內巷中的妓子,沒有發現異樣,朝旁吩咐了句:“人到了,帶她們走吧。”

此言出,妓子們目中均露駭色。

她們被關得太久了,沒人敢問眼下是要去哪兒,她們甚至不知道此行是不是去送死。淪落風塵已是命苦,眼下風雨飄搖,命在一線,有的人已低低嗚咽起來。

旁邊的玄鷹衛不耐,呵斥道:“哭什麽?小點兒聲,都跟上!”

妓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從內巷西面的小側門邁出。青唯落在最末幾個,望向前方,正午已過,西斜的光透過那一扇小門照進來,生休開,死傷驚,她也不知跨過了這道門,前方是吉是兇,可眼下已沒有回頭路了。

青唯落在梅娘後方,跟著一群妓子一起,往小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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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銘在江辭舟的值房外一直等到申時,才見衛玦與章祿之離開。

祁銘連忙拱手行禮:“衛掌使、章校尉。”

衛玦“嗯”了聲算應了,章祿之卻是一臉慍色。

其實祁銘只道他二人面色為何如此難看,早上江辭舟喚他們議事時,祁銘是在一旁的。

說是議事,江辭舟只吩咐了兩樁事,一是內衙調班,二是放了梅娘。

章祿之不忿,問道:“敢問虞侯為何要放走梅娘?”

江辭舟以一句“做個順水人情”搪塞了他。爾後一直拘著衛章二人,直到吳曾那邊徹底將人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