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4/5頁)

小昭王究竟是誰?

他是滄浪士子的後人,是先帝親封的王,是眼下持劍的玄鷹司都虞侯?

不,都不是,火光倒映在謝容與好看的雙眸,眸中的目光清晰且堅定。

封原忽然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了,當年士子投江為謝家小公子的罩上雲霾,昭化帝執意接他進宮,王的身份為他這後半生罩上囚籠,爾後洗襟台塌,他在方寸天地間被擠壓得無處可去,所以不得不帶上面具,化身他人。

可是他太聰明了啊,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執筆也好,持劍也罷,他既不是如他父親一樣憑欄醉臥的書生,也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帝王信賴朝臣看重的殿下,哪怕眼下在這亂軍火光中,白衣持劍的他也是一抹假象。

他該是掙脫枷鎖後,乘舟辭江去的逍遙容與。

而他這一路走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掙脫開一個叫洗襟台的魔障。

封原甚至明白了,這個高高在上,克己復禮的小昭王,為何會對一個山野女賊的如此情衷,也許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可望不可即的所有美好。

封原在想通這一切後,心中忽地產生了一個驚懼的念頭,如果說,自己今夜不能毀掉岑雪明留下的證據,等待著自己的將是死無葬生之地,那麽對於小昭王來說,如果不能讓洗襟台的真相昭於天日,等著他的會不會是無盡的雲霾。

所以他們都是一樣的,誰都沒有退路,誰也不能相讓。

無論是小昭王還是玄鷹司,都會拿性命糾纏住他。

謝容與算準他不敢當著監軍的面對一個王下死手,只身纏住他,就是為了給衛玦爭取時間,不讓山上的兵衛炸響火藥。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下一刻,山上的流矢再度飛來,封原趁著這一刻徑自後撤,徑自朝山上大喊:“將士們聽好了,即刻——”

不待他話說完,謝容與似乎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麽,任憑一道流矢擦破自己的左臂,送劍向前,如水的劍光直指封原的肩頭,封原心知不能耽擱,任憑劍光沒入肩頭一寸,把余下的話喊完,“引燃火繩!”

隨後只手拔出劍頭,任兩邊的兵卒掩護,朝山上撤去。

山上火光大盛,玄鷹衛的人數畢竟是劣勢,地勢也不占優,山上的油罐早已被砸開,火油澆了整個山頭,隨著帶火的飛矢落在山端,只聽“轟”的一聲,山面山野頓時燃起一道火線!

下一刻,震天的兵戈聲中,忽然傳來“滋滋——”的悶響,謝容與只道不好,對附近的祁銘和章祿之等人道:“不必拼了,後撤!”

與此同時,另一端,衛玦也高聲道:“山上的玄鷹衛聽令,立刻朝西面後撤!”

他們被困住的地方三面環山,只有西面有一個豁口,可以通往營地與外山,而封原的兵馬集結在正東面朝他們逼來,兩側山間,“滋滋——”的引燃聲驀地一頓,下一刻,只聽一聲驚雷般的轟鳴,山間地動山搖,夜色頓時被濃煙覆蓋,迸濺出來的飛石砸向人群,封原居然在兩側山間同時埋了火藥,將玄鷹衛困往山下。

雖然這火藥是他臨時所制,威力並不算大,但兩側山間的火線與炸松的山體,使玄鷹司所處的山下丘低狹小無比,根本無法面臨再一次帶著火的箭雨。

這世上其實很少會有奇跡,玄鷹司以兩百人對上封原五百人,支撐到眼下已是難得,衛玦帶兵擠過來,疾聲道:“虞侯,屬下留下斷後,您先往西撤——”

謝容與往西側豁口看一眼,“兩側山間的火藥的威力太低,那麽多硝石去了哪裏?”他說著一頓,“西面的出口應該已經被封了。”

衛玦愣了愣,是啊,南北山間爆炸,不過炸起了一點煙塵飛石,攔住他們的是油罐引發的火線,封原又不是傻子,玄鷹司要往西撤,他難道看不出來,山上那麽多硝石,必然早已堆去了西面的出口,只待玄鷹司的大部隊撤往此地,封原的兵卒即可引發火繩,玄鷹衛,包括小昭王,或許還有他們辛辛苦苦找了一年的罪證就能永遠埋藏在這裏了。

章祿之啐出一口血沫子,“娘的,封原這狗賊——”

朝天也從陣前趕回來了,聽了這話,說道:“公子,小的過去試試,看能不能攔下點火的那廝!”

兩側的火線順著往下淌的火油朝玄鷹衛逼近,正面山上,封原的弓箭手收回殘箭,預備放最後一輪箭雨,玄鷹司被困在山間狹地,衛玦與章祿之合力截住從正面圍堵過來的兵馬,朝天提著刀,拼了命往西面的豁口趕,謝容與心知只有自己出現在西側,封原的人才會提前引燃火繩,如果朝天的動作夠快,趕在火繩引爆火藥前將其斬斷,那麽自己和玄鷹衛的兄弟們都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