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5/5頁)

山火焚灼的獵獵聲不絕於耳,謝容與見朝天已快逼近豁口,適時也往西側撤去,守在豁口的兵卒見他來了,果然大喊一聲:“放——”

將火把往火繩上一點,隨後疾步後撤,火繩如同一根迸濺著星色的蛇,迅速朝豁口蔓延,朝天見了這一幕,立即抽刀而出,朝火繩的最前端擲去,刀光如最明亮的月華掠過夜色,幾乎是趕在火蛇吞噬火藥的前一刻將它攔腰斬斷。

朝天松了一口氣,剛欲上前將火藥挪走,只聽謝容與高喝一聲:“朝天,退後——”

朝天往前看去,前方的豁口處,居然還有一名兵卒沒有撤開,他手中舉著火把,正要引燃火藥的另一根引線,這根引線跟火藥離得極近,總共只有尺長,引燃它只在瞬息之間。

朝天怔住了,還不待反應,下一刻徑自朝那名兵卒手中的火把撲去。

他離得太遠了,這一撲幾乎是自不量力的。

就算他能僥幸撲到火把,身上的火落到火藥上,火藥必然也會被炸響。

謝容與痛喊一聲:“朝天——”下意識上前就要攔他,與此同時,衛玦、章祿之等人也反應過來,祁銘上前截住謝容與:“虞侯快躲開——”

那名兵卒是早就被封原安插在那裏的,存的就是玉石俱焚的心,他的神情近乎漠然,手上的火把毫不留情地往火繩上落去。

就在這一刻,暗夜中微光一閃,一到如水的刀芒忽然從這兵卒身後伸來,無聲在他喉間一掠,徑自抹了他的脖子。

兵卒尚未沒反應過來就斷了氣,手裏的火把被他身後的人順勢接住,一擡手扔得很遠,隨後她回過身,烈烈山嵐吹拂她的黑衣鬥篷,吹落她的兜帽,露出她年輕的、清麗的面容。

可她的目光卻有一些寒涼。

堆放在豁口的火藥沒有被引燃,玄鷹衛氣勢大振,衛玦和章祿之帶兵攔下封原的人馬,掩護余下人等從西面後撤,青唯卻逆著人群走向謝容與,離得近了,她把手中不知從何處順來的刀一扔,刀身“蹭”一聲,沒入地面三寸,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謝容與:“有危險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讓我先走?”

“封原在山上找到了油罐和硝石,為何不對我說?”

謝容與默了默,他手裏提著劍,左臂還滲著血,血染紅一片衣衫,再不是王的樣子了,反而像是一個自由來去的年輕劍客,與眼前的女子該是一對浪跡江湖的鴛鴦,“我不想你陪我涉險。”

他頓了頓,“小野,從我娶你過門的那一天,我就無法想象失去你該怎麽辦。”

青唯聽了這話,更走近了一步,她望著他,身旁所有的喊殺與兵戈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略去了,只有兩山的火光映在她幹凈的眸:“那你六年前,為何要請我父親出山?”

“洗襟台坍塌後,又為何要在我的名字上畫上朱圏?”

“當年……五年前,你陷在洗襟台下之時,困在暗無天日的碎石瓦礫之下,你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在想,這個小姑娘,可千萬不要來找她的父親啊,即便她來了,我也要設法保住她,告訴旁人,她已經死了。”

“因為你知道,就是因為你,我父親才離開了家,我才顛沛流離了這麽多年。既然如此,今夜何必把我支開?你我之間早在六年前,我們在山中初遇的那一刻就說不清了。是你讓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也是你在我的名字上畫上朱圏,救了我的命。要麽,你把你的下半輩子賠給我,免我經年流落,要麽,我把我這條命賠給你,生同生,死同死,這樣才能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