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3/4頁)
更重要的是,彼時的張正清,心中早已生出了一個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念頭……
-
張正清沒有去尋謝容與,他坐在山路旁一個矮巖上,天地雨水急澆而下,心中那個瘋狂的念頭似乎就在這雨中滋長蔓延。
那些登台的名額被老太傅拿來做了交易。
士子們登台已不僅僅是為了紀念滄浪江投江的士子。
洗襟台不幹凈了。
既然如此,這些士子有什麽資格在七月初九登台?
七月初九,是他父親和投江先烈的忌日啊。
張正清想,如果能延期三日,不,哪怕只延期一日,只要錯開七月初九再讓士子們登台拜祭,那麽滄浪江水滌凈的白襟就不算沾上塵埃。
張正清害怕那個天資聰穎的小昭王在得知登台需要延期後,非但不應允,還會與溫阡一起想出解決法子,甚至找出新的通渠點,增派人手挖渠,所以他沒有下山尋謝容與。
他得想一個辦法,讓一切變得刻不容緩,讓登台的日子必須延後,讓小昭王甚至沒工夫想對策。
張正清繞去了背山的一個排水渠點,對夤夜通渠的排水勞工說,“諸位都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勞工頭子在雨水中別過臉,問道:“溫督工的意思嗎?”
張正清笑了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明早士子就登台了,通渠也不趕在夜裏幾個時辰,諸位回吧,省得明早朝廷大員和士子們上山,以為洗襟台還沒建好呢。”
勞工們聽了這話,不疑有他,很快離開了。
子夜時分,許多人已經睡下。張正清撐著傘,獨自立在雨裏,借著風燈微弱的光,他看著眼前如小河般流瀉的渠水,渠底很快積起淤泥,水流被截斷,匯成一灘灘水蕩子。
張正清想,這樣,也許登台的日子就能延後了。
當夜子時,溫阡沒有等到謝容與,再度巡視山中各個渠點,直至到了後山,看到了積起的水窪與截斷水流的淤泥,大驚失色。
溫阡顧不上其他,立刻去尋了左近的玄鷹衛,要求延後登台日期,立即排查各個渠道,看看有沒有渠水反沖樓台的情況。
-
“可惜,”老太傅惘然地笑了一聲,“溫阡當時找到的玄鷹衛,是玄鷹司的都點檢。”
彼時崇陽縣中士子朝臣聚集,玄鷹司老指揮使和小昭王一起下了山,山中的巡防交給了都點檢。
這個都點檢盡職盡責,只一點不妥,他是曲不惟和章鶴書放在陵川的眼線。
士子登台意義非凡,早一日晚一日拜祭,或許對溫阡來說沒什麽兩樣,可是對那些士子來說,卻是天差地別,好不容易被選中,七月初九忌日登台,那是天子驕子,擱在七月初十,事後被人說起,出身也不那麽“正統”了。
而對於要踏上青雲路的登台士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這點“出身”了。
都點檢心知其中分別,當得知溫阡希望延期拜祭以後,他只問了一句話,“待會兒早上登台,這台子會塌嗎?”
“那倒不會,可是一旦樓台根基不穩,哪怕建好了,日後也需要加固,還請點檢大人速速並增派人手通渠,並稟知昭……”
還不待溫阡把這話說完,都點檢左右看了一眼,兩名玄鷹衛便上前把溫阡帶走了。
都點檢把溫阡軟禁在後山,只道是待明日登台拜祭禮過了,再把他放出來。
然而這一夜注定不平靜,很快又有一個士人尋來山中,稱是要求見溫阡和小昭王。
這個士人便是後來死在上京路上的徐述白。
都點檢敷衍他說:“溫督工和殿下一起檢查水渠去了,你如果有什麽事,不如寫成信函,等溫督工回來,我一定代為轉交。”
彼時隼部的老掌使和玄鷹司的幾個校尉都在,包括衛玦和章祿之,得了信,並沒有拆開看,喚來一名親信,讓親信把信交給溫阡。
其實都點檢並不希望洗襟台出事,但他不敢讓人知道自己軟禁了溫阡,一直到老掌使和幾個校尉離開,他才匆匆按照溫阡說的,親自帶著人去後山疏通水渠。
-
昭化十三年七月初九的清晨,暴雨如注。
天剛亮,謝容與就到了洗襟台下,他寅時才回到山中,幾乎一夜沒睡,然而他在雨中等了許久,登台的士子與諸多官員都到齊了,依舊不見溫阡的身影。
“找不到溫督工了,這可如何是好?”有人撐傘在他身旁問道。
雨太大了,高台在雨中失了輪廓,謝容與擡目朝洗襟台望去,“加派人手去找,洗襟台是溫先生督造的,沒有他發話,拜祭之禮……”
拜祭之禮暫緩嗎?
謝容與頓住。
可沒有十足的理由,這樣盛大的祭禮,如何說緩就緩?
玄鷹司的指揮使領命,調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命他們迅速在山中尋找溫阡,隼部的老掌使幹脆帶著衛玦、章祿之往後山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