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蠹官與狗男女總是成對出現(第3/3頁)

陳衍,是宣仁高太後身邊的老內侍官,宣仁死後,官家趙煦親政之初,陳衍尚得妥善安置,如今被新黨拖出來,拷問宣仁太後當初是否有不立趙煦為新君的意圖。

張玉妍望著曾緯,眼波一轉,幽幽道:“四郎,所以,你也相信,宣仁太後,當初確有異心,不過是,知情人,死的死,賴的賴而已。”

曾緯一怔。

張玉妍卻不再往深了去說他的心思,而是輕柔地拍拍他捏著酒杯的手:“為人臣子,以君心為己心,才是正道。你阿父呀,很快就會醒悟過來,曉得你才是官家可倚仗的社稷之臣。”

她起身,又陸續端來些吃食。

一尊碳塊已燒得通紅的風爐上,架著塊墨綠底色、黑芝麻粒的薄石板。

“這是漢時輪台城附近出產的芝麻碧玉石,用來炙肉,上佳。”

張玉妍皓腕輕移,夾了一旁盤中脂白橘紅的鹿肉片,放上石板。

只聽“哧、哧”幾聲,方才看著渾無熱氣的石板上,沸起一層淺淺的肉類油花兒,濃烈的葷香撲進人的鼻腔,霎那間就刺激得腮幫子發緊發酸,教人開始分泌唾液。

“來,一口葡萄美酒,一口現炙的鹿肩肉,最是解乏舒心。”

這一回,張玉妍將鹿肉片在空中晾涼須臾,直接送到曾緯唇邊。

至多再有半月,便是欲梅欲雪的天氣,此際向晚時分,寒意入屋來,正合吃烤鹿肉。

曾緯在牡蠣的冷鮮和鹿肉的暖香裏,交替盤旋,頗感快意。漸漸又覺得那葡萄米酒後勁真足,腦袋暈乎乎,通體熱烘烘,真真是有些飽暖思放縱的前兆了。

只聽對面女子道:“我曾經最怕樞相棄我如蔽履。如今你阿父他真的不用我了,我倒仿如卸了這十來年的一副重擔似的。你呢,往常來找我,也都是心事重重的,不是為你阿父傳話,就是為你的前程發愁。今日總算,你我皆是無事一身輕,便定定心心地,做個酒肉之交,豈不美哉?”

曾緯眼中一層薄翳,咕噥道:“肉好,酒更好,只是,這酒,易醉。”

張玉妍笑意更盛,添一碗湯與他:“人自醉,莫去怪酒。四郎醉了麽?來,喝碗醒酒湯。”

曾緯酒力漸熾間,見那玉瓣綻開的花釉瓷,絢麗瑩潤間一汪濃白熱湯,瞧著就十分潤喉熨胃,自是渾無猶疑,捧來飲盡。

這回歇得片刻,越發周身燥熱起來,直愣愣地看著張玉妍。

曾四郎在這一夜,後頭的記憶,視覺的畫面似乎有些模糊,於聽覺和觸覺上的感受,卻十分清晰。

嬌語輕嚶,香發拂肩,鸞顛鳳蕩,枝樹綢繆,汗透山枕,浪翻紅縐。

而翌日清晨,他幾乎是和身邊人同時醒來的。

曾緯側過頭問:“你那最後的湯,定有古怪,是個什麽方子?”

張玉妍拿背影對著他,幽幽道:“海馬,鹿鞭,熟地黃。”

曾緯籲一口氣,感慨:“怪道那般催情。”

張玉妍聞言,撲哧笑了,倏地轉還身來,睨著曾緯:“騙你的,不過是鯉魚和羊骨加了天麻,熬的冬令滋補湯。我這一處別院最要隱秘,沒有仆婦來收拾,你自可去灶間檢視。”

曾緯被她誆了逗趣,倒也不惱,繼續閉目養神。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到她這裏,如今每來一回,便能達至徹底放松的境界,可以隨心所欲,這才終究走到與她貪歡一場的地步。

張玉妍語音柔膩道:“這光陰,真是白駒過隙,我在府裏給四郎喂羊髓粥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而真的昨天,倒是四郎喂飽我了。”

曾緯忽地睜開眼,劍眉微蹙:“我與你,莫說眷屬,便是露水夫妻也做不得的。”

張玉妍面未變色,語未變調,仍是不緊不慢道:“誰要與你真的做鴛鴦了?我倒要要和你說一樁正事,今歲貢舉,蔡京算得你的座主,如今又領著你辦宣仁的案子,你可想過,做他的女婿?”

見曾緯若有所思,張玉妍嗔道:“我給你出的主意,何時餿過?倒是你母親,只一味慣著你,你性急,她便比你還急,也沒個章法。看看襄園那場鬧劇。想來你的歡兒還是心生了顧念之情,要不然,救火的禁軍進了院子,她若當場哭鬧起來,你們曾家的臉,你曾禦史的前程,還有地方擱嗎?”

因了姚歡退簪的決絕之舉,曾緯郁郁不已,此前來同張玉妍傾訴過。

此刻張玉妍又提及,曾緯聽到“顧念之情”四個字,覺得頗有道理。

張玉妍撐著枕頭,饒有興致地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女人心,海底針,說不定,你迎了正妻進門,你的歡兒醋意上湧,又折身來投懷送抱了呢?另外,我還想起一樁事,當初水災後,她施粥,用的是太學的糧米。而她那做太學學正的姨父呢,恰是個蠢的,不曉得回報蔡京的知遇之恩,惹惱了蔡學士。你說,這其中,可有什麽章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