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無根之人(第2/3頁)

……

凡露徳夫人有些好奇地看著那消失在樓梯中的身影,那樣匆忙的洛倫佐很是少見,哪怕有時鮮血淋漓地回來,洛倫佐也會一臉微笑地和他打招呼,可這次洛倫佐甚至沒有意識到她在,直接返回了樓上。

不過她倒沒有在意太多,反正洛倫佐這個人本就是個難以猜測的家夥。

凡露徳夫人的日常生活簡單的很,就像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一樣,按照她為自己定下的時間表,這時凡露徳夫人拿起拖布,收拾起了客廳。

這裏只有三個人居住,但實際上經常在客廳活動的也只有凡露徳夫人,洛倫佐大部分時間都遊走在舊敦靈的街頭,而希格通常會窩在自己的房間裏,閉不出門,因此這裏實際上還算是幹凈,沒必要打掃什麽了,但凡露徳夫人目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可以做,全當打發時間了。

哼著服役時的軍歌,時不時看一看墻壁上的戰略地圖,軍旅生涯對於凡露徳夫人而言是個不錯的時光,只可惜戰爭的慘烈與時光的變遷,很多她所熟知的人都死了,亦或是居住在遙遠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冰冷的風和雨被灌入這溫暖的客廳之中,那人站在門口,停頓了很久,沒有移動。

“希格?”

凡露徳夫人有些遲疑地喊道,客廳沒有開燈,而室外陰郁的天空只有微弱的光落下,她看不清那人的樣貌。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很久,那人擡起頭,對著凡露徳夫人說道。

“我回來了。”

希格說著走了進來,他沒有打傘,被雨澆的十分狼狽。

“怎麽被雨澆了呢?快點換件幹凈的衣服……”

凡露徳夫人一邊關心地說著,一邊走了過來,可隨著靠近她看清了希格的臉,那和藹的表情也逐漸僵硬了下來。

“發生了什麽……是嗎?”凡露徳夫人問。

希格沒有說話,只是靠近了她,給了她一個短暫的擁抱。

似乎有微光映亮了他的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臉頰被水浸透,表情有些猙獰,但好像又在強做鎮定。

數不清的思緒在腦海裏狂湧,所有的聲音都被同一個聲響覆蓋,那墜落的雨聲,無盡的雨聲,在那無窮無盡的雨幕下、那座記憶深處的家鄉。

希格就要回去了,他松開了凡露徳夫人,朝著樓梯走去,步伐逐漸踉蹌了起來,仿佛有著難忍的劇痛,怪異的力量在其身上施加著。

可這些痛苦都比不過那心靈上的痛苦,那孤寂的痛苦。

是啊,這樣的痛苦太久了,久到希格自己也麻木了,意識不到這問題的根源。

直到莫裏亞蒂發現了一切。

那個醫生,那個魔鬼一樣的家夥,他找到了自己的缺口。

擡起頭望向那熟悉的位置,門微微敞開,熾白的目光冰冷地盯著自己,那人的神情很復雜,有些失望,也有著些許的自責。

“所以,你接下來是要殺了我嗎?希格。”

洛倫佐握著折刀,他能感受到,細微的侵蝕正在希格的身體裏釋放,理智正在不斷地從這具軀體裏剝離,他就快成為了那瘋癲的一部分。

希格不是被動地接受致幻劑,而是他自己也渴望著這些,從他離開家鄉的那天起,他就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在風暴與晴空之間來回飄蕩著,一個無根之人。

可現在希格得到了他想要的,洛倫佐不清楚他在那迷幻的幻覺裏看到了什麽,但可以肯定那是希格一直渴望的,能讓他這個平庸的人也甘願墮落的東西。

洛倫佐看得出來,因為希格此刻流露出了一種詭異的微笑,滿足又病態的笑。

“值得嗎?”

洛倫佐的刀很快,力量很大,可以在瞬息間斬斷妖魔的頭顱,如果它們有什麽所謂的痛覺的話,它們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便會死去。

可面對逐漸怪異起來的希格,洛倫佐遲遲下不了手。

他冷著臉,氣氛壓抑肅殺。

有時候使一人落入瘋狂不需要什麽極度的恐懼,亦或是慘痛的遭遇,只要給予其最渴望的東西就好,就像黑暗裏的人見到了那唯一的光,他會奮不顧身地去抓住那道光,哪怕黑暗之後是無窮的荊棘。

希格又是看到了什麽樣的光呢?能令他陷入了噩夢之中,卻依舊帶著笑意。

“你要小心他,洛倫佐。”

希格的聲音有些扭曲,扶著墻壁,明明向上的階梯並不長,可他卻走了好久也沒有走到盡頭。

“莫裏亞蒂?那個變態、瘋子、人渣。”

話語很輕松,可他的神情卻威嚴無比,宛如鐵鑄的雕像。

這是洛倫佐常用來形容自己的詞匯,而這也確實很貼合他這個人,洛倫佐剛剛殺死了一車廂的人,或許在幾秒後他也會殺死他相處多年的室友,但他沒有什麽道德的愧疚感,反而覺得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