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顆

景玉將小提琴放下來,她沉思兩秒,看在錢的面子上,決定選擇心平氣和地和克勞斯溝通。

景玉說:“先生。”

克勞斯將外套隨手掛在旁側的衣架上:“嗯?”

景玉耿直開口:“有時候,您說話可以適當委婉一點點。”

克勞斯笑起來,他坐在旁側高腳椅上,示意景玉繼續拉小提琴。

但景玉自覺琴藝受到挑釁,龍顏無光,不肯再繼續了。

今天晚上,安德烈沒有過來玩耍,房子中只有景玉和克勞斯兩個人。

現在放了暑假,景玉不需要每天早晨、早起去旁邊學校上課,克勞斯也不喜歡這邊的喧鬧。

等明天,兩人仍舊會搬回路德維西的那幢小別墅。

事實上,景玉對路德維西的那個小別墅還是有點點小畏懼。

那套小別墅的隔音效果,要比這邊優秀許多。

安德烈還在的時候,克勞斯一般不會特別過分,也不會在孩子面前與景玉舉止親昵,頂多有個貼面禮。

他沒有將私生活公開的愛好,掩蓋的很好。德國人大多注重隱私,而克勞斯更為注重自己的偏好和私生活。或者說,除了景玉,不會有人知道克勞斯先生隱秘的一些小癖好。

景玉將小提琴放在桌子上,她手腕有點點發酸。

克勞斯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問:“你為什麽不穿旗袍呢?”

景玉詫異,轉身看他。

“你穿旗袍時很美,”克勞斯綠色的眼睛注視著她,“要不要請裁縫為你做一件?”

景玉猶豫一秒。

她對旗袍知之甚少,但這並不妨礙她趁機搜刮。

景玉表情為難:“先生,旗袍的話,好像要配一些珠寶才好看呢。”

克勞斯寬容地看她,仍舊一如既往地慷慨:“下周五陪你去挑。”

但景玉心中仍舊費解。

她什麽時候在克勞斯面前穿過旗袍?

事實上,景玉穿旗袍的次數寥寥無幾,五根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尤其是在德國,亞洲女孩容易成為一些壞人的下手目標,景玉平時都盡量把自己往中性的方向裝扮,以減少夜晚出門的次數。

克勞斯怎麽會看到她穿旗袍呢?

在德國這麽久,獨自一人居住的時候,景玉甚至都沒有穿過裙子。

晃晃腦袋,景玉決定不去想這些亂糟糟的事情。

次日中午,上完小提琴課程的景玉,收到了老師發來的英語郵件。

“親愛的Jemma。”

再往下。

“我很高興能聽到你分享自己的困擾,但是……”

當看到這個詞匯的時候,景玉已經不太想繼續往下看了。

但她仍舊逐字逐句讀完。

果然,和景玉預想中一樣,老師委婉表示,這個項目完全模擬現實中的場景。

而同樣的,在現實工作中,遇到糟糕的上司或者決策者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出於尊重學生自由的考慮,他並不會插手這件事情。

總而言之,老師不會取消仝臻的位置。

不管遇到什麽麻煩事,請小組內部成員解決。除非仝臻本人自願退出,或者景玉退出。

和仝臻繼續在同一個組中共事?這簡直是個噩夢。

這場長期的實驗項目持續一年時間,而景玉每次見到仝臻都想要踹爛他的臉。

迄今為止,景玉已經為這個項目做了持續、充分的市場調研,找那麽多資料。

沉沒成本如此高,她不會輕易放棄。

她也不想放棄。

之前父母離婚分家產時候,媽媽顧忌到多年感情,輕而易舉地就放棄了和父親爭奪,導致父親提前偷偷轉移走財產、母女倆只分到微乎其微的東西。

現在呢?

男人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景玉喝了杯濃濃的黑咖啡,心不在焉地翻開一頁書,指尖敲著桌子,沉思該怎麽解決這件事情。

陽光透過右方的玻璃穹頂投落下來,灑落在地下室這一方漂亮的盆栽上,巨大的玻璃魚缸中,幾種奇形怪狀、景玉叫不出名字的魚在懶洋洋地遊泳,充氧機日夜運動著,往水中打入無數細密的氣泡。

隔壁房間中,克勞斯用袖箍挽起襯衫衣袖,正聚精會神地打磨著精致的手工品。

空氣中有著好聞的蘋果木味道,他頭頂金色的發絲透出近乎透明燦爛的質感,好像陽光賦予了他頭發生命力。

景玉站在門旁,盯著克勞斯手中的東西,站直身體,繃緊背部。

她叫:“先生。”

克勞斯暫時停下手中的工作:“怎麽了?”

景玉走近,克勞斯看到她一副憂愁的表情。

克勞斯去洗了手,仔細看她:“去學校上課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錢?”

景玉:“……沒有。”

“還是剛買的東西正在大幅度打折降價?”

“也不是。”

克勞斯沉思兩秒:“因為我昨晚不小心——”

“更不是,”景玉超大聲打斷他的話,“因為我的小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