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約頓海姆的動蕩

約頓海姆人反感宗主國派駐的常備軍,還有一個更關乎切身利益的理由。

這麽多當兵的常年駐紮約頓海姆殖民地,吃喝拉撒得花多少錢啊?

斐真當局試圖讓殖民地居民來分擔駐軍的開銷,那可就打錯算盤了,當地人是絕對不肯答應的!

新大陸東海岸的三塊殖民地,從亞爾夫海姆到米德加德再到約頓海姆,雖然隸屬於不同的宗主國,有著不同的文化和風俗,但是在抗拒國稅這件事上,幾乎所有殖民者都處於同一陣營!

反正老子就是不納稅!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可惜,整個斐真本土的執政階層,從國王到首相、內閣大臣再到參眾兩院的議員,沒幾個人親自來新大陸考察過,對約頓海姆殖民地的風土人情幾乎一無所知,也不屑於了解,忽視殖民地民眾的強烈呼聲,以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為四百多萬約頓海姆人立法。

1625年1月,斐真議會通過《糖稅法案》,規定凡約頓海姆進口的糖類和甜酒必須繳納每加侖(約合3.785升)1個銀鎊的關稅。

平心而論,這個稅率並不高。

議會就是怕引起殖民地民眾反抗才把稅率壓得很低,而且收上來的稅金不回流母國,完全用於殖民地的駐軍開銷。

“糖稅”雖然不高,卻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刻激起約頓海姆人的強烈反感。

1622年的礦脈戰爭,約頓海姆人沒有占到便宜,反而被米德嘉德人暴揍了一頓,此後約頓海姆殖民地的經濟就一直不太景氣,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巴,本來就不痛快,現在母國又要加重稅負,約頓海姆人能不惱火嗎?

更讓殖民地民眾感到不安的是斐真政府為有效地執行這項法令所采取的蠻橫措施,及其象征的趨勢:今天議會可以對殖民地開征糖稅,明天就可以開征其它稅種。

此例一開,後患無窮!

“自由之子協會”控制下的殖民地報刊,乘機發表一篇篇措辭激烈的宣傳文章,號召全體約頓海姆殖民者勇敢的站出來抵制“糖稅”,用實際行動向母國政府說“不”!阻止斐真議會得寸進尺,橫征暴斂!

殖民地民眾具體要怎麽抵制糖稅呢?

拒絕購買食糖、甜品和朗姆酒嗎?

包括亞當斯在內,抗稅運動的領導者們心裏都清楚,用這種降低自身生活質量的方式進行抗議,好比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無法長久維系,更好的辦法是……走私。

不久前曾經在亞爾夫海姆上演的故事,如今把舞台換到約頓海姆,巡回上演,幕後導演還是“自由之子協會”及其金主——新大陸的走私商人集團。

故事的劇本也是毫無新意,無非換了一批被煽動起來的群眾演員。

約頓海姆人民通過購買走私進來的食糖和甜酒達到抗稅的目的,自身生活質量也基本不受影響。

與此同時,煽動抗稅的“自由之子”及其從事走私和銷贓行業的金主們則乘機擴大市場份額,借助政治宣傳鼓動民眾更傾向於購買走私商品,從而賺到更多的利潤。

殖民地民眾通過抗稅申明政見,獲得了精神上的滿足,走私集團通過煽動抗稅賺到更多真金白銀,獲得了物質上的收益,在此期間唯一受到損害的是斐真王國的財政收入和統治根基。

當今世界,實行君主立憲和議會制的斐真王國時常被知識分子們當做先進政體的典型大加褒揚,然而事實證明“立憲”和“議會”並不能與“寬容”和“審慎”畫上等號。

同樣是在1625年的春天,新大陸南北兩大殖民地,亞爾夫海姆和約頓海姆,相繼爆發了抵抗母國加稅的社會運動。

被嘲諷為“泥足巨人”的帝國當局一度試圖更換亞爾夫海姆殖民地總督,解散殖民地議會,采用高壓手段對付抗稅風潮,結果反而激起更強烈的反抗,最終不得不放棄加稅,狼狽收場。

包括喬安在內的殖民地年輕一代知識分子,早就看穿帝國官僚階層遲鈍、短視、色厲內荏的本質,對其處理殖民地抗稅運動的拙劣手段也不覺得意外。

那麽自詡文明進步,倡導民權與自由,常被人們拿來反襯帝國皇權腐朽墮落的斐真執政當局,面對同樣發生在海外殖民地的抗稅風潮,有沒有拿出更高明的舉措?

很遺憾,斐真當局給出了一份令人失望的答卷。

不同於君主專制的神聖亞珊帝國,斐真王國的行政權掌握在議會手中,上院議員都是世襲貴族,下院議員則由選舉產生,代表各自選區的利益。

但是,殖民地不屬於“選區”,斐真議會裏沒有殖民地出身、代表殖民者利益的議員,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斐真議會處理殖民地抗稅運動的手段甚至還要比帝國內閣更為蠻橫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