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十九只皎皎

祁皎注意到荀行止的目光, 也順著看向懸掛著的劍墜上,她瑩澤細膩的額間舒緩,杏眼彎了彎, “這是哥哥送我的劍墜, 品階倒是很高, 就是除了好看, 好像就沒有什麽用處了。”

她撥弄了一下劍墜, 嘴上說著除了好看沒有什麽用處, 眼裏卻是不加掩飾的喜愛。

荀行止素白修長的手握住茶杯,悠悠飲了一口, 眉眼間帶了點清淺笑意, “其實還有一個用處。”

“嗯?”祁皎有些好奇,又覺得疑惑, 明明是祁典送予知己的,荀行止如何知曉這劍墜的其他用處。

而荀行止寬大袖擺微動,緩緩放下茶杯,目光清朗, “這劍墜原先的主人,是位化神期女劍修。劍修常有, 但如那位前輩一般天資卓絕的劍修, 卻極少。

彼時, 這位前輩醉心劍道, 從不理會世間俗事, 連同情愛也將之視如累贅。

可惜, 遇上了一位同為天之驕子的前輩。俗語稱,烈女怕纏郎,更遑論對方亦是修真界中舉足輕重的修仙世家子弟。

幾番糾纏, 不知一同闖了多少歷練磨難,真心換到了真心。榆木不知情字滋味的九霄宗女弟子,終究是同那位矢志不渝的世家子弟成婚了。

成婚後,雖不像凡間夫妻般相處,但一人練劍,一人撫琴,倒也算琴瑟和鳴。”

祁皎雙手撐著臉,一邊聽,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副畫面,嗯,雖然有些另類,但是細細想來,心中暖暖,倒也是別樣的溫情。

荀行止對上突然湊近,還晃悠著小呆毛的腦袋,忍不住停了停,唇邊溢出一抹笑意。

如蔥白般修長的手撫上了祁皎的發頂,卻不像祁典一般,若是祁典,必然是隨手揉揉祁皎的腦袋,弄得祁皎的發絲微亂。但是荀行止,卻動作極輕的幫祁皎捋了捋的碎發,神情柔和,眼中含情。

若是有人能瞧見這一幕,定然能生出感慨,這又是何等溫情的一幕,此間氛圍,甜的都勝過靈氣四溢的百瓊蜜了。

不過,當事人卻不曾察覺,祁皎早就習慣師兄會幫她捋捋頭發這樣的細碎小事。

她比較好奇的是之後發生的事。

所以祁皎揪了揪荀行止的袖子,語氣微揚,“師兄!”

似小女兒家般撒嬌的意味,清悅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忍不住心中一軟,“你繼續說嘛,後面呢?”

荀行止不由輕笑,比陽春三月的景色都來的清朗,眼含笑意,朗朗如日月之入懷,“那位女劍修前輩,成親後依然不改對劍道的喜愛,劍修素愛與人比試,九霄宗弟子尤甚。

越階以戰,時常有之,受傷亦如家常便飯,傷重時,甚至意識瀕無。

未免道侶受傷,知己卻一無所知,那位同為天之驕子的前輩恰好是位全才,對煉器一道,亦是精通,便煉制了一枚劍墜,融入他的心頭血。一旦對方受傷,他便能感同身受,且以劍墜感應對方身在何處。

劍對劍修來說,不亞於性命。系在劍上的劍墜當然也隨身相攜。”

祁皎認真的點了點頭,原來這便是這劍墜的緣故。她忍不住感嘆,“想來這位前輩應當是愛極了他的道侶,才會如此。所以……”

她沒忍住俏皮一笑,杏眼如水漾一般,滿是歡樂,“就連劍墜樣式,也是細細琢磨,才能如此好看,叫哥哥與我都以為這是樣只有樣貌的劍墜。對了,師兄,你怎麽會知曉這事。”

荀行止揚了揚唇,眉目清淺,“不巧,這位煉制劍墜,修仙世家出身的前輩,姓荀。”

在祁皎震驚的目光中,荀行止繼續緩聲道:“而醉心劍道的女劍修前輩,姓謝,單名芩。

算算輩分,我或許只能喊聲先祖。

劍墜一事,亦被記於荀氏族志中。”

祁皎沒想到世間竟有這般巧的事,不可置信的道:“那、那這劍墜,該是有主人的。”

她白凈的額頭微蹙,雖然這劍墜是天階下品的寶物,但若是有主人,歸還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但是荀行止卻淡淡一笑,把桌邊擺放著糕點的玉盤往祁皎的面前推了推,看祁皎撚起一塊糕點,無意識的啃了起來之後,他繼續道:“這劍墜失傳已久,主人也殞落數千年。兜兜轉轉,回到你手中,未嘗不是緣分。”

祁皎先是彎了彎眼睛,但是隨即想到了什麽,又忍不住蹙眉,欲言又止,“兩位前輩,都殞落了嗎?”

荀行止未曾言語,而是緩緩點頭。

祁皎遂也不再多問,有些失落的垂下了頭。

其實當初,殞落的是謝芩。當時的荀愈,已經是煉虛期,他一路修煉,是所有人都認可的天縱之才,一身風姿,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荀俞的殞落,不為受傷,亦非心魔,而是懷抱謝芩,在無人知曉處,與之殉情。

正當祁皎覺得難受的時候,荀行止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劍墜,一滴鮮紅的血落在劍墜之上,又極快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