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聖但尼(12)(第2/3頁)

起初只有戰場上才有女性護士,後來漸漸地,護士的白頭巾和白圍裙(在佛蘭德爾戰役中,國王賜予護理人員的服飾)也出現在了各個療養院和診所裏——比起醫生通常的助手——那些粗魯的屠夫與理發工匠,人們當然更願意看到年輕溫柔的姑娘們。

諸如此類的地方還很多——甚至還有一些令人發笑又驚訝的地方,像是最終成為慣例的“國王觀戰團。”沃邦元帥在自己的回憶錄裏堅稱這是受了蒂雷納子爵在敦刻爾克之戰中的啟發和影響,而蒂雷納子爵則在自己的回憶錄裏堅稱這是沃邦元帥的自我行為,一種拙劣的恭維方式,與他毫無幹系,但不管他們怎麽相互指責和推諉——之後的每一場大戰,路易十四國王也的的確確地會出現在戰場上,帶著望遠鏡,坐在華美的帳篷裏,像是觀看一場隆重的戲劇那樣觀看整場戰役。

在如今的人們看來,這是一種愚昧而又可笑的行為——因為流血犧牲都只有士兵和軍官,但在當時,國王的禦駕親臨反而是對士兵和軍官們的最大鼓舞,其他不論,路易十四在戰場上的每一次觀戰最後帶來的都是勝利沒錯。

這或許也是一個令人迷惑不解的問題,但和其他疑點比起來,這又算不得什麽了——一些學者甚至認為,由當時的人們所撰寫的記錄和文書,可能經過了大量的刪改和修飾,並不能作為史實來看,只能作為佐證和文學作品欣賞。

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皮埃爾·高乃依所撰寫的“佛蘭德爾戰役”一書,他在裏面這樣寫道,“當太陽王的光輝照耀到城墻的時候,裏面的西班牙人就如同黑夜中的鸮鳥那樣發出哀鳴……將軍尚未踏入戰壕,城市就懸掛出白色的旗幟,祈求一次談判的機會……每一座城市在軍隊到來之前,就在搜集女人的鐲子和男人的餐叉來鑄造巨大的銀鑰匙,作為投降的憑證……國王進入夏勒羅瓦就像是進入巴黎……法國的軍營之中,每晚都要舉行慶祝勝利的宴會,就算是最尋常的士兵,也能喝到咖啡、葡萄酒和肉湯……帳篷綿延數百裏,覆蓋了整座平原……城墻外,佛蘭德爾的愚人們焚毀了牡蠣般密集的屋舍,期望以此拖延國王前進的腳步,但他們的城市還未及七日就徹底地淪陷了,數之不盡的婦孺哭泣著離開了她們的家園……”

若是說這些還能會被人們取信,那麽,在間隔了四個世紀後,才被人們發現的另一份手稿中描述的事情,就只能說是這位劇作家的古怪臆想了,因為他不但描繪了他隨軍進入布魯塞爾後發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還寫了狼人、吸血鬼和巫師——這些被當時的人堅信存在,而現在我們都知道,這些只在幻想與夢魘中存在的怪物。

……

這份手稿最後在拍賣會上賣了一個好價錢,以及也有人就此拍攝電影的事兒,十七世紀的人們當然是不知道的,皮埃爾·高乃依出生於1606年,他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就寫了第一部戲劇作品《梅麗特》,之後又創作了一出名為《梅德》的好戲,雖然如此,編寫戲劇並不是一個出身優越的子弟應該從事的職業,他的祖父是諾曼底議會的掌璽參事,父親為魯昂子爵管理水澤森林,他們為他安排好了之後的道路——就是成為一名律師,同時為魯昂的水澤森林事務部門與法國海軍駐魯昂部門服務——令這兩位始料未及的是,皮埃爾·高乃依最終為當權者——那時候還是黎塞留主教欣賞還是因為他在戲劇方面的才華,他曾經是黎塞留主教麾下的五人創作小組中的一員。

只是他被黎塞留欣賞的是他在戲劇方面的天賦,被黎塞留主教厭棄的還是他的天賦——在三十歲的時候,高乃依大膽地撰寫了一部大戲《熙德》,熙德是一個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他曾被國王流放,又因為在戰場上立下功勛而被召回,最終成為護國公與巴倫西亞的統治者,但要詳細地描繪這個人物,繼續遵循當時的三一律是不可能的,於是這出戲劇在大受歡迎的同時,招致了刻板而又固執的黎塞留主教的反感,他不但明顯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快,還授意其他學者與劇作家對這出戲劇予以抨擊和譴責,同時他也向高乃依施加了莫大的壓力。

不,應該說,以當時的黎塞留主教的身份和權力,高乃依還沒有那個資格成為他的敵人——高乃依很快就屈服了,畢竟他還是父親的兒子,也是兒子的父親,他不但向主教先生悔過,還連續撰寫了三出嚴守“三一律”的戲劇,《西拿》、《賀拉斯》、《波利耶克特》,這三部戲劇雖然出色,但都是為了迎合黎塞留主教的喜好而寫的,寬容的君主,大義的公民,虔誠的教徒……最後他又寫了一部《龐貝之死》,描寫了埃及艷後克裏奧帕特拉與她的弟弟托勒密爭權奪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