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白首(第3/4頁)

紀初苓想了想,覺著有可能也是從邊陲帶回來的玩意。

若仔細盯著瞧久了,女木雕娃娃眉眼好像還同她有點神似。

待姑娘要動手去拆件布包時,秋露笑了:“姑娘,這幾件可是掐著日子送來的。”

紀初苓亦抿嘴笑了。這些是從嶺縣來的。

布包裏頭卷著紙張,紀初苓將其鋪開,上頭只寫了三個大大的字。

便是她的名字。

秋露也湊了頭來看,道:“這可是小公子寫的?”

秋露口中的小公子指的便是二姨母的兒子,她的小表弟。

表弟還小,連筆都是剛會握的,記得上回她去的時候,小家夥死纏著她,要跟她學習字。

她便教了他怎麽握筆,並挑了幾個簡單的字教他,讓他練著。可小家夥卻不肯,說定要先學她的名字。

最後挨不住他纏,紀初苓就教了她這三個字。那時候小家夥還寫的歪歪扭扭,字與字這架都是打在一起的。

可這張上頭,她的名字卻被寫的方方正正。同她當然是比不了的,但對那個小家夥來說,已經是特別規矩端正了。

小家夥這些月,該是下苦功夫練過了。

二姨父則做了個哨笛給她,紀初苓拿到手裏吹了段曲子,柳眉上挑,很是驚喜。她打小的習慣,閑來無事可做便愛哼曲。後來長大了才改了些。

上回她見二姨父心血來潮在做著玩,就向他討了。結果那個最後沒有做成功,吹出的聲跟破風箱似的,當下害她笑岔了氣。

二姨父不甘,說要做出個好的給她瞧瞧,好堵了她的嘲笑。沒想竟真的做好送來了。

從嶺縣來的,還有一件鬥篷。鬥篷十分厚實,卻又不會太重壓人。針線細密,秋露服侍她試了一下,很是合身。

等望京城落雪的時候穿,一定非常暖和。

一看就是二姨母親手給她做的。

紀初苓最後讓秋露把件件都仔細放置好,嘴角一直揚著,心頭也跟裹了鬥篷似的,暖和和的。

這世她一回來,就是身在望京城中。

真想去趟嶺縣看看啊。

紀初苓原本沒有的睡意,在她這一陣拆拆看看中也鉆了出來。

等她發覺自己很乏時,當真已經很晚了。

最後秋露伺候姑娘睡下,留了盞小燭,也打著哈欠去了外間。

今夜無雲月明,琳瑯院在月色映照下顯得靜謐安好。

然而到了後半夜時,熟睡中的小姑娘卻狠狠皺起了眉頭。

紀初苓入了兩個很古怪的夢。

第一個夢似乎是她前世的某段記憶。

那是在一個燈會上,四周特別熱鬧,人頭攢動,她正踩在一座高橋的長階上。

便是望京城中鶴翔街上最高的那座拱橋。

她手上提了盞贏來的孔雀燈,邊走邊聽身旁的人在同她說著話。她喜眉笑眼地轉過頭來,便能看見她那溫潤儒雅的寧表哥。

寧方軼正是要送她回府。

她回著寧表哥的話,沒留意從長階上迎面走來一個人。

那人好似看她幾眼,她沒有察覺,待同她擦身而過時,卻被她余光掃見了。

她停了話頭,心頭一動,雖走出了幾階,仍停下了腳步,回頭喊住了那人。

那人聽到她喊,亦停了下來,轉過身淡然目視而來。

兩人在長階上一高一低,都看著對方眼中自己的那抹倒影。

她很快就將人認出來了,疑惑的視線逐漸明亮,不自覺往那人方向快走了幾階。

她驚喜著,想要開口問問他,是不是當年嶺縣的那個小少年。

他可還記得那日在河畔,那個想拉他一把,最後卻把自己也給困住了的小姑娘。

那人見她向他走來,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在她身後的寧方軼身上掃視了一眼。

視線再落回她那嬌柔的面龐,只余陌生,疏離與淡漠。

她歡喜著要問出口的話語,就在那人如此的神色中,止在了舌尖。

那人的神態表明,她只是個喊停他的路人。

而他很耐心地在靜待著她開口。

她確定絕對沒有認錯。那麽說,原來他是不記得她了。

想要問的問題,也沒了再問出口的必要。

她有一絲黯然,最後沖他微微一笑,轉身回到了寧表哥身旁。

寧方軼則不明,輕聲詢問她所為何事。

她搖搖頭,稱認錯了人。

寧方軼便沖那人微微一頷首,領她離去。

她納悶寧表哥原來識得那人,寧表哥則同她解釋,原來那人便是鎮安侯府的小侯爺。

夢境中仿佛起了層迷霧,將過路人手中的燈火都給遮去了,她提著燈下了長階,卻發現眼前不再是鶴翔街。

身旁也沒了寧表哥,獨剩了她一人。

她入了第二個夢境。

她提著燈一直往前走,直走到那層迷霧消散了,手中的孔雀燈也滅了。

遠處出現了亮光,那是白燭上點著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