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過嘴癮

殷先生在溫柔地撫摸著辛桃馥。

這種撫摸是不含太多情慾的,只是體現出一種喜愛和親昵。

辛桃馥覺得自己像一只柔軟又溫馴的貓,癱在主人的懷裏任他揉自己毛茸茸白乎乎的肚子。但就算是再乖的貓,也不喜歡一直被這般揉弄,更莫說辛桃馥根本不是真正的乖巧。

他腦子裏仍轉著那些“自己不值得”的念頭,在先生的狎昵下心情越來越糟糕。

殷先生察覺到自家的貓心情不佳,便不再弄他,只輕撫他的發頂,辛桃馥的頭發濃密又柔軟,觸感極佳,也能給殷先生帶來“擼貓”的快樂。

殷先生笑盈盈說:“好孩子,在想什麽呢?”

辛桃馥心裏想的可復雜了,他確實也無法說清,也不便說清。

他便只揚起一張甜過蜜桃的笑臉,說:“在想,很感謝先生。先生給了我很多……”

如果不是殷先生,辛桃馥覺得自己到今天還得見著朱思賢就繞著走,但凡朱思賢多看自己一眼,就得雙股顫顫……

更別提奶奶的事情了……

辛桃馥心裏嘴裏說要感謝先生的“慷慨”,但實際上這股“感謝”哪裏能純粹?哪裏能不混雜著不甘和憤懣?

殷先生也不知看出辛桃馥復雜的心思沒有,他只仍懶懶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辛桃馥的秀發,說:“不用感謝我,你也給了我很多。”

辛桃馥對此不敢苟同:我給了先生很多?我給了他什麽呢?

就是養只雞還能下蛋呢,目前辛桃馥吃住都是殷先生的,卻好像從沒奉獻過什麽。

辛桃馥心虛幾分,說:“我沒什麽能給先生的,倒是先生對我很好。”

說著,辛桃馥把頭靠在殷先生胸膛上,在那兒,他能聽到殷先生穩健有力的心跳聲。

仿佛只有聽到這個聲,辛桃馥才確信殷先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很多時候,他總覺得殷先生更像一個遙遠的符號,又像是要供在龕上的雕像。他很美、很好,很強、很大,卻很虛、很假。

殷先生施下的一切“恩惠”,都像是“神跡”似的,仿佛他只是輕輕吹了那麽一口氣,就能在辛桃馥的世界刮起一場颶風。

當然,現在殷先生給他的都是和風細雨、甘霖鮮花。

辛桃馥笑笑,說:“先生大方慷慨,是我占便宜了。”

殷先生笑了,說:“還沒有人能占我的便宜。”

辛桃馥眨眨眼。

殷先生似乎很喜歡辛桃馥那雙眨起來極為靈動的大眼睛,禁不住挑逗似的用手指撥了撥他那纖長得過分的睫毛。辛桃馥下意識地閉上眼想躲,卻被殷先生抱緊了,眼皮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又聽見殷先生說:“你放心,我們之間很公平。”

辛桃馥好像聽出來殷先生的意思了:在殷先生看來,他們之間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這個想法讓辛桃馥覺得很好笑:公平?我和您這樣的人哪裏談得上公平?

先生說他們公平,是因為先生認為這是“錢貨兩訖”的交易。

確實,錢和貨之間很平等。

但是,在這場交易裏,花錢的先生仍是人,而辛桃馥卻成了貨。

人和貨之間怎麽可能平等?

辛桃馥搖著頭,像鬧別扭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不快已經漏了餡,再裝高興也不像,便索性直接把情緒擺在臉上——可這份情緒是不能太真實的,因為真實的東西總是難看的。

先生花這麽多錢,可不是為了看人擺出真實的臉色的。

他便翻身走下沙發,像煩了的貓一樣輕盈地往下跳。

只是,他沒走開幾步,就被殷先生拉了回來。

他失重往後栽倒,再次落入殷先生的懷抱。殷先生抱得緊,使他動彈不得。

“小朋友今天很不高興。”殷先生說。

辛桃馥露出嬌揉做作的嗔怒,仍是美人姿態:“沒有不高興。”說著,鼻子輕輕哼一聲,像毛茸茸的小動物。

殷先生笑說:“不知是誰得罪了你,使你連帶著對我也記恨上了。”

辛桃馥道:“哪裏有人得罪我?就算有,我又怎麽會記恨先生?”

殷先生笑了,盯著辛桃馥的臉,說得篤定:“你在惱我。”

辛桃馥仍否認:“我為什麽會惱你?”

殷先生露出了苦惱表情:“不知道。”

但是,殷先生又很快笑了,道:“但你的毛都炸起來了,自己不知道嗎?”

辛桃馥聽到這個形容,心下悻悻,什麽炸毛?真當我是貓了唄?

辛桃馥扭過頭,不理殷先生。殷先生卻摟著辛桃馥的腰,一個翻身,把辛桃馥摁在沙發上:“你惱人的樣子實在可愛。”

辛桃馥被逗出了幾分似真似假的嗔怒,頭一次在殷先生的懷抱裏用力掙紮起來:“別煩我。”

殷先生卻把他摟得更緊了,只笑說:“望辛少爺息怒,打我罵我都使得,但求別氣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