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子為餌(第2/4頁)

黃公子有竹笛在手,若幾個散人沒有威能相等的法器,上前也是找死。這道理眾人都清楚,是以黃公子微微含笑,閉目垂釣,儼然勝券在握。但盛宗修士收徒,這般的機緣也是幾世難得,那幾個散客商議良久,仍不肯退走,一個白衫少女牙一咬,也在池邊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副碧玉釣竿,道,“我不買,我自己釣,各憑機緣,幾位道兄,老祖就在頭頂看著,還是文雅些為好。”

這句話說得好,道宮眾子見她釣竿好,原本蠢蠢欲動,被她說得倒有些顧慮,魚還沒釣到,人先自相殘殺死了好幾個,恐怕惹師長不喜。便都看向黃公子,黃公子沉吟一會,冷笑一聲,道,“也罷,你有釣竿,那是你的機緣——只是這位姑娘,你在池邊不走,打的是什麽主意,難道是要等我們釣上了魚,前來相搶?”

在場十幾人,現在兩個小販已退到雲霧邊緣,四個散客在塘邊十余丈的地方站著,若非有意藏奸,否則幾乎也是退出了第一次爭奪,魚若真被釣了上來,也是等塘邊眾人先交手一輪,他們才能趕上。七個人在塘邊釣魚,阮慈坐在旁邊看著,黃公子自然覺得她太紮眼,要逼她退下去才可安心。

阮慈冷眼旁觀,見塘邊七人都看了過來,大有不善之意,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原本是想坐山觀虎鬥,最好是等黃公子眾人窩裏鬥,把底牌再逼出幾個,她再收拾起來也方便些。不過如今看來,人人都不傻,道宮一行人便是要內鬥,也會把外人都收拾了,就是釣起魚來,也未必會出人命。而且,她也看得有些不耐煩了。

她自己也許沒有感覺,但阮慈自從下了那盤棋,性子似乎要比從前恣意些,只不願太拘了自己,她挽起袖子,眾人的眼神都積聚過來,望著她雪白如花枝的手腕,卻是只有警惕而無情欲,阮慈道,“不是說各憑緣法麽?這魚在塘裏,我用手做釣竿,不行嗎?”

煉氣期的修士還不能掩藏法力,修為是同輩間一眼就能看清的,黃公子等人早看出了阮慈沒有法力在身,卻不敢因此輕視,反而更加高看一眼。以阮慈資質,不修功法,極可能是家中看重,要讓孩子拜個名師,從煉氣期就修行最上等的功法。而且阮慈雖無修為,周身卻帶了一層清氣,清氣微微泛金,應當已快修成無漏金身,沒有法力相佐,能修到這個地步,她煉體用的法門必定極上乘。

她開始不搶釣竿,這會兒又要用手,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黃公子能容得下那女修,卻容不下她,沉聲道,“石塘之水,乃是寧山靈氣所化,最是清澈不過,你的手伸進去,臟了水,魚便不出來了。”

阮慈嗤笑道,“是麽?那我若釣到了又怎麽辦呢?”

黃公子抽出腰間竹笛,死死盯著阮慈,沉聲道,“那便只能說聲得罪了,我勸姑娘還是識趣些好。”

他一再客氣,倒不是別的,只怕阮慈來歷不凡,不像剛才死的那個散修,年紀大了,修為也駁雜不純,隨手也就殺了,不過仙途為重,阮慈若再不肯走,他也只能下殺手了。

那條大魚的影子依舊在水下嬉遊,似是對岸上緊繃的氣氛一無所知,也對漂浮的魚餌半點不感興趣。阮慈的手指停在水面上方,擡頭看著黃公子,笑了起來,“你吹呀,怕你不吹呢。”

她姿容過人,只是年紀尚小,又做男裝打扮,看著不太打眼,此時忽然失笑,眾人都浮現驚艷之色,就連黃公子也走神了一瞬,但他這般出身,所見美人不知凡幾,很快把持住心神,皺眉將竹笛放在唇邊,用力吹響。

他見阮慈氣定神閑,猜到她有護身法寶,能將竹笛發出的氣箭擋下,便留了個心眼,手按笛孔,暗自捏訣,吹出了兩道氣箭,一道勁風鋪面,往阮慈雙目而去,另一道陰勁便是笛尾向地面竄出,只等阮慈後仰躲開明箭,便可直撲後心,取走阮慈的性命。

說時遲那時快,氣箭轉眼已是臨頭,黃公子萬萬沒有想到,阮慈只是微微低頭,讓氣箭擊中額頭,那氣箭不但一下就穿透了黑衣修士的太陽穴,還將他的腦漿全攪打成了泡沫,可見威力,但擊在阮慈身上,只發出噗的一聲,便悄然消散,竟是絲毫沒有給阮慈造成損傷。

中品法器全力一擊,竟不能奈她分毫!

眾人都驚得呆了,黃公子反應還算快,反手要拍腰間寶囊,眼前卻是一花,阮慈不知什麽時候已閃身貼到他身後,在他背心推了一下,說了聲,“下去罷。”

她手中力道沛然,黃公子縱已煉就法力,也不能相抗,被她拍入塘中,待要遊上來,卻是面色一變,掙紮著呼出氣泡,卻是無從借力,舞動著往下落去。

塘水極是清澈,可以一眼望見浮山下的青空,黃公子越沉越下,氣泡連連,他身影越變越小,卻依舊是清晰可見,過了一會,他面上驚恐之色越甚,手舞足蹈,下落速度越來越快,卻不再呼出氣泡,眾人反而遠遠聽到空中傳來了慘呼之聲。那白衫女子細聲道,“原來石塘真是沒有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