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穿到《民國梨園》 4 這個世道,也……(第3/4頁)

郁鏡之迎上這人,用力握住那只手,面上露出溫和笑容,語帶寬慰道:“我已讓路允去了沈陽,若能接到鄭先生的家人,必往大連轉水路,避開追捕,與我們在津城會和。鄭先生大可放心,時間緊迫,先上車吧。”

郁鏡之言辭堅定,所說的話帶著令人切實信服的力量,令那位鄭先生漸漸冷靜下來。

月台上的人陸續上了火車。

進到車廂內,借著煤油汽燈放射出的明亮光線,楚雲聲這才看清這位鄭先生的樣貌——中山裝,寬眼鏡,唇上有著一撇胡須,是個相當中正寬和的面相,氣質也頗為溫文,極像一位教書先生。

這趟貨運列車的這節車廂全是空的,臨時擺了些桌椅。

一行人進來後,各自找地方休息,那位鄭先生被引到了下一節似乎可以做臥鋪使用的車廂,楚雲聲則是坐到了郁鏡之的對面,將皮箱內的档案袋拿了出來,遞給郁鏡之。

郁鏡之面色平淡地接過來,邊翻開看,邊道:“我之前給海城去了電報,已經劃好了建廠的地。”

楚雲聲為郁鏡之的雷厲風行點了點頭,想起方才在車站無意中看到的列車時刻表,道:“這趟車原本不會在津城停。”

郁鏡之掀起稿紙的手一頓,道:“現在也不會。”

楚雲聲擡眼看向郁鏡之。

“這位先生名叫鄭遠生,發表文章無數,引導著之前席卷半個華國的文字運動,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東北局勢混亂,他又被多方勢力追捕,我受人所托,接他前往海城。他不舍他的家人,但他從邊境便開始被通緝,無法返回沈陽。”

“饒是我應承了去接人,鄭先生也仍放心不下,幾次想要不顧安危回轉,到了北平也是不甘。但他不能死在東北,許多人還需要他。”

郁鏡之向後靠進椅子裏,直視著楚雲聲的眼睛,沉聲道:“他有一個賢淑的妻子,和一對不滿十歲的兒女。”

“路允沒有去沈陽。但我去了。”

他去了,卻什麽也沒能帶回來。

楚雲聲覺得車廂內的空氣霎時變得沉悶凝滯起來,如一汪濃稠的血般,在往肺內灌著。

他清楚郁鏡之選擇推遲告知鄭遠生真相的原因,也清楚連一撮灰都帶不回的場景會是怎樣——這個世道,也不知是死去的人更苦,還是活著的人更難。

楚雲聲隔著一盞煤油汽燈望著郁鏡之。

大約過了許久,又像是過了一會兒,他收回視線,擡手拿起了桌邊的暖水壺,倒出滿滿一杯熱水,放到了郁鏡之面前。

郁鏡之看了他一眼,沒有動那杯熱水,但僵硬按在档案袋上的手指卻緩緩動了動,於片刻後,重新掀開了那一沓厚厚的稿紙。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海城。

前半夜人聲鼎沸的戲樓漸漸熄了燈籠,賓客散盡,冷清下來。

有夥計來掃戲台子上的賞錢銅板,並著桌椅間的瓜果花生皮,裊裊冷卻的茶香還在席間縈散,猶如花旦清亮婉轉的唱詞,繞梁不去。

戲台後邊兒,小院當中的天井處正站著個身穿白衫的清麗少年,提著半桶水倒進木盆裏,擦拭面龐。清泠泠的月光照著他半邊身子,將他勾成一道綽約的影子。

少年正擦著,後頭傳來一陣急慌慌的腳步聲。

一名穿著青色長袍的艷麗少年快步跑過來,身上風塵仆仆,像是剛從外頭回來,一見著白衫少年就急道:“白楚,你怎麽在這兒躲著,我有要緊事要同你說呢!”

白楚用帕子擦幹臉上的水,輕聲道:“淩碧你急什麽,有話慢慢說。什麽要緊事?”

說著,白楚對李淩碧招了招手,又取出塊帕子來給他擦額角的汗。

李淩碧任由他擦著,扁嘴道:“還不是那廠子的事……我同宣少打了賭,立下字據了,要是能自己跑下廠址的事來,宣少給我大洋投資,就與我合夥辦廠做買賣。我這幾日都為這事跑動著,連往日那些客人都陪著笑臉應對,眼見選好了一處地方,都和人商量起了價錢,卻一眨眼就被人奪了去!”

白楚詫異道:“怎麽就奪了去?”

李淩碧一轉身坐到小凳子上,又氣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小聲道:“是郁先生要了那塊地,做什麽卻又不說……我琢磨郁先生家大業大,壓根兒就不缺那塊地,只可惜我見不到他,不然定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將地轉賣我……”

這般念叨著,李淩碧便擡手抱住了白楚的胳膊,眼珠輕輕一轉,道:“說起郁先生,白楚,你是不是認識郁先生呀,我聽說他聽過你的嗓音,還贊過一聲呢……”

白楚還沒明白李淩碧的意思,只搖頭道:“郁先生那樣的人物,我哪裏認得。”

李淩碧瞧著白楚的樣子,心道你不認得誰認得,小說裏你倆可是一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