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二站:“伊甸畫廊”(14)

木慈當然也沒能找到左弦。

他們甚至去問了管家,想知道左弦是不是聽了高三生的話有感而發,一個人坐馬車離開了。

答案同樣是沒有。

這說明左弦仍然待在莊園裏,只是他們還沒有找到。

除此之外,令三人感到不安的是,莊園的許多房間裏都積起一層肉眼可見的灰塵,幾天前明明才探索過這個莊園,那時候房間還幹凈如新,沒道理這麽快就變臟。

就算空氣質量再差,這種積灰的速度未免也太過驚人了。

這讓木慈忍不住想到之前吃飯時在盤底的灰塵,難道說這七宗罪並不局限在他們這些外來者身上,連莊園裏的仆人同樣會受到影響?

吃晚飯時,琳娜又為了不太幹凈的盤子大鬧一場,而殺馬特只是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的食物,看上去不太在意。

而畫家一如既往,虛心接受,死不悔改。

木慈則仔細觀察著食物,發現它們沒出現什麽問題,看來只有眾人面前的餐具受到了影響,他猜測接下來這座莊園恐怕會越來越臟。

不過這種事並不是當務之急,生死不明的左弦仍然懸掛在木慈心頭。

他始終想不通對方能被藏到哪裏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余德明影響,還是畫像確實發生了改變,雖然沒有聽見哭聲,但木慈的確覺得那些畫像活過來,正在盯著他們,這無疑給試圖尋找左弦的木慈增添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吃完飯後,眾人回到房間之中,木慈待在床上猜想左弦還可能在什麽地方。

已經一整天了,左弦錯過了兩餐,不見人影,他死亡的可能性實在高到嚇人,就連木慈都不能說服自己,相信對方還活著。

可是屍體到底在什麽地方……

就在這時,木慈擡起頭,忽然看見墻壁上的畫像正看著自己,而在畫布的表面上,似乎洇出濕漉漉的水痕,它們沒有動,可他就是能感覺到——

畫上的那些眼睛,正在跟著自己,還有似有若無的哭聲,隱約在墻壁裏回蕩著,輕輕的,慢慢的,送入他的耳朵。

這讓木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畫像上的水痕慢慢深起來,被油彩暈染開,形成一種讓人不安的紅色,就好像是這些畫上的人皮膚崩裂開來,鮮血從身體內部不斷湧出,慢慢浸透衣物乃至畫布一樣。

這紅色並沒有完全把人物淹沒,它們只是不斷滲出,充血的眼睛仍然注視著木慈,讓他想起福壽村時在春紅家的那個夜晚,只是比那更滲人。

在這幾個幽寂,孤獨的夜晚,這些人注視著木慈入眠,他卻一無所知。

就在木慈幾乎要被畫像上的眼睛吸入進去時,外頭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專注在畫上的木慈一下子回過神來,霎時間,畫像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什麽紅色的水跡,隱約的哭聲頃刻間都蕩然無存。

快得好像是木慈的一場幻覺。

“木慈?”余德明在外頭敲門,“我能進來嗎?”

木慈看著自己幾乎要碰觸到畫像的手指,恐懼姍姍來遲地讓神經超載,他站在原地,感覺到全身幾乎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後怕地緩了緩呼吸,這才過去打開門。

只見敲門的余德明抱著被單站在外頭,一臉憔悴,看上去活像快要猝死的模樣:“我不想一個人待著,能不能讓我住在你的房間裏?打地鋪就行。”

這倒是沒有什麽不行的。

一開始大家分開房間住,是因為莊園給了他們每人一個房間,再說眾人不算熟悉,又不知道規則,單人住是最好的辦法。

現在簡單摸索出一些規則,加上也算互相了解,住在一起說不準還安全點。

木慈沒怎麽多想,就讓余德明進房間裏頭來,這一幕被高三生看見,於是變成兩個人一塊兒過來打地鋪了。

枕著胳膊的高三生地上躺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個管家說,十一點前最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我們住在這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啊?”

“隨便了。”余德明一臉疲倦,“愛怎麽樣怎麽樣,反正再讓我一個人在房間裏,估計明天早上起來就直接發瘋了。”

木慈還沒完全從之前的畫像事件裏掙脫出來,他緩慢地吐著氣,耐心分析:“想開一點,那句話的意思也可能是說十一點後回房間會不安全,你們直接住下,又不出去,可能就沒什麽危險了。”

他當然明白這句話有多少僥幸在,讓這兩個人進來又有多大的風險。

只不過余德明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實在不怎麽樂觀,更何況莊園到現在還沒有真正出過手,就連殷和的死亡,分析上都更接近是自相殘殺。

哪怕真的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當做一個教訓。

最重要的是——木慈自己現在也不太想一個人留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