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三站:“風宿青旅”(16)

不論是哪個猜測,都讓眾人本能的有點不舒服。

很快管家就差了個人來找他們,是個白到嚇人的年輕仆人,很是客氣地來講了一番花裏胡哨的大道理,大意說新娘子是他們帶來的人,勉強也能算是娘家人,可以到內環樓裏頭去吃席。

丁遠志才剛剛吐過,差點被撐死的感覺讓他心有余悸,現在什麽珍饈對他都如浮雲,因此摸摸胸膛問:“都得去嗎?”

“這當然是都得去的。”白臉仆人聽著話,頓時軒起眉,皺起臉,挑挑揀揀似的掃過眾人的臉,像是在鄙夷他們的不知好歹,“大老爺開恩,今個兒少爺大喜日子,你們這群小東西居然還挑三揀四,百般推脫,活該這輩子沒出息。”

陸曉意並不理他,跟左弦對視了一眼,她問道:“怎麽辦?”

左弦的表情非常難以形容,他垂著臉想了會兒,然後笑起來:“還能怎麽辦,這是潑天大的福氣,總不能不給主人家這個面子。”

他笑盈盈的眼睛看向白臉仆人,那受了冷落的白臉仆人似乎也有點忌憚他,臉上的不快很快就消散了,古怪地笑起來,聽聲音活像被閹割過的小公雞,臉面變得舒緩不少:“還是左老大懂事。”

這個老大倒不是黑社會那種老大,而是他們這一波人裏頭的領頭,勉強也算是個比較客氣的稱呼。

正說著,那白臉仆人就帶著他們往下走,丁遠志身體很不舒服,胃時不時還隱隱作痛,他捂著自己的肚子,走得當然不像前面的人那麽快。木慈於是過來,用好的那只胳膊把他托起來,笑道:“咱們倆難兄難弟,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別說誰,互相照顧一下吧。”

丁遠志非常感激地看了一眼木慈。

從一開始,丁遠志就覺得木慈沒什麽記憶點,畢竟他除了看上去不好惹之外,實在看不出什麽出挑的地方,比起幾個冷靜的女生,亮眼的左弦,還有似乎勝券在握的苦艾酒,這人唯一的亮點就是跟在左弦身邊。

由於他們倆一直同出同進,丁遠志甚至一度以為他其實是左弦的保鏢。

後來木慈在槐樹林裏救了艾巧,丁遠志又覺得這人要麽精蟲上腦,要麽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畢竟有田蜜蜜這種前科在前面擺著,這種情況下還想做個好心人,除了“找死”兩個字,就沒別的可以解釋了。

直到輪到自己出事,丁遠志才發現木慈簡直渾身籠罩著一層佛光。

他雖然不怎麽愛說話,卻是個交流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的男人,更不會因為毫無用處就毫不猶豫地將人拋下。

在這種環境下,寡言的木慈實際上要比精明的左弦更讓人有安全感。

丁遠志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木慈身上,兩個人一起被落在後頭,他這會兒還是有點萎靡不振,不過精神頭還行,他認定在這夥人裏值得結交的只有木慈,心血沸騰,覺得該做些什麽來回報這種善良,於是悄聲說道:“我覺得應該就快結束了。”

“怎麽說?”木慈問道。

“不管左弦的猜想是不是對的,你看,我們的活是從這位少爺的婚姻開始,也就是送新娘子,而現在我們知道,少爺還沒有死,那麽冥婚也就沒有開始。”丁遠志說話非常謹慎,這些話都是壓在嗓子眼裏,湊在木慈耳邊說的,就算那個白臉仆人真的轉過頭來,估計也只以為他只是狀態不好,半死不活地讓人撐著。

木慈沉吟片刻,覺得自己的腦子實在跟不上這些聰明人:“所以?”

“如果這是老板寫的故事,那麽肯定會來一個首尾呼應,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寫作技巧,除非這個故事就想寫個流水賬,打算就這麽無聊的過去,不過之前鬼聽戲,唱得是活捉,這很明顯在點題了,顯然不可能是流水賬。”丁遠志又道,“所以既然婚已經開始,那說明這個故事就快要落幕了。”

這聽著倒是很有道理,木慈想摸摸下巴,可惜他一只手搭著丁遠志,另一只手還處於受傷狀態,只好作罷:“那這麽說我們就快能出去了?”

“還不能放松警惕,祭死窯跟鬼聽戲都出了人命,冥婚跟吃人估計還有大招呢。”丁遠志嘖嘖有聲,“我想很可能不是什麽正經酒席,搞不好就有人肉,咱們倆都留神些,千萬別動筷子。”

“你腦子真好使。”

丁遠志苦笑了一聲:“沒前頭那位好使。”

他看了一眼左弦,發出非常艷羨的聲音。

男人在少年時甚至是成年後都會有非常長的一段時間,幻想著突如其來地加入一場極其盛大且富有激情的冒險之旅,最好有危險、美女、金錢、無數的腎上腺素,徹底擺脫現實這種令人反感無比的平淡生活。

甚至於在家裏上廁所那會兒,丁遠志仍然抱有這種夢想,直到他真的突然加入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