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四站:“盲盒”(15)

筋疲力盡的眾人走出臥室,外頭的燈仍然開著。

七個孤零零的影子被拉長,倒映在地板與墻壁上,溫順地牽連在眾人的腳下,難以想象它們在幾分鐘前展露出的兇殘跟可怕。

永遠跟隨著自己的影子,與光同時存在的影子,卻險些將人拖入最致命的黑暗之中。

“咦,門沒有事?”

麥蕾有些恍惚地看著禁閉的大門,那裏不再發出敲擊聲,也沒有任何傾倒的痕跡,看上去就像是他們莫名其妙發了一場瘋。

大門當然沒有真的倒下,那只不過是影子制造出來的動靜。

“人會被自己的五感所欺騙,聽見門的聲音,就以為可怕的東西是從外面進來的,實際上也許恐怖是從裏頭生出來的。”左弦似笑非笑地掃過眼前眾人,低沉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場所裏令人毛骨悚然,意有所指,“從某些人的心裏。”

樂嘉平有些沉不住氣,臉下意識陰下來,又很快恢復原狀,變得很是焦急跟關切:“左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我們當中有誰……”

他欲言又止,沒有說完,只是環顧其他人,除了毛哥崩潰地蹲在角落,其他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拖所有人下水……

木慈臉色一凜,剛要開口,忽然覺得脖子一緊,原來是後領被左弦扯住,差點被勒斷氣,迫不得已只好退後幾步,找尋呼吸的空間。

“怎麽這麽想。”左弦仍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似乎總是在笑,就算再生氣,那種負面的狀態也不會在他臉上停留過久,更多的時候是各種各樣的笑容,那雙淩厲的眼睛藏在鏡片之下,看不出太多情緒,“我的意思是,盲盒是從我們腦海裏提出來的,也就是我們最深的恐懼。”

有時候木慈實在懷疑,左弦臉上的表情,不管是嚴肅、恐懼、憤怒亦或者是微笑,其實都是他面對其他人的武器,只是使用的時間或長或短,而微笑是最有用的。

笑容能讓人減輕壓力,有時候也很適合增加壓力,更多時候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左弦的聲音很輕,卻極有壓迫感:“在這種時候,實在不應該對自己人起疑,大家應該要團結合作才對啊,你說是嗎?樂小哥。”

眾人聽出話外之音,臉色不由得一變。

樂嘉平臉色一白,打哈哈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是我想太多了。”

“是啊,不要自己嚇自己嘛。還有八個小時,大家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左弦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有體力才能好好應對。”

八個小時的安全期已經被確定,不過新人們還是聚集在大廳之中,左弦打了個招呼,帶著木慈一起到客房裏休息。

木慈就看著左弦定下鬧鐘,又從背包裏翻出睡眠眼罩,好整以暇地躺在了那張柔軟的大床上,看上去像是準備實打實地睡上七個鐘頭。

戴上眼罩的左弦只剩下半張臉,看上去比往日要更為不近人情,大概是沒有控制表情的原因,幾乎是有些陰冷銳利的,又或許是睡覺這件事讓他放松下來,最真實的左弦終於從殼子裏爬出來一部分。

“就這樣?”木慈問。

左弦掀開眼罩的一角,眯著眼睛試圖看清坐在床邊的木慈:“什麽就這樣?”

“我說樂嘉平。”木慈皺皺眉頭,“他剛剛想關門,我還打了他,難道這不算是正式翻臉了嗎?”

左弦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拍拍枕頭放好,自己撐著身體坐起來,揶揄道:“翻臉?”

“怎麽了?”木慈摸不著頭腦,“他是故意的,我看見了,也動手了,剛剛情況危急沒辦法追究,現在情況穩定下來了,難道不該先處理掉他嗎?”

左弦用膝蓋撐著臉,驚嘆道:“你居然提倡私刑?我實在沒有想到,不得不說,你的道德滑坡真是迅速得讓我詫異。”

“什麽私刑?我只是想讓其他人提防一些,不要說得這麽難聽好不好。”木慈皺起眉頭,“雖然我想把樂嘉平丟出去當魚餌,但是還不至於親自動手做這種事情,只不過現在大家圖窮匕見,還要維持表面這種虛假的和平嗎?”

“哎呀。”左弦驚喜地一拍手,“你還會用成語呢!”

木慈的拳頭已經開始硬了:“……我的確很擅長運動,可不是沒讀過書,你是想體驗一下文武雙全是什麽概念,還是想知道知識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這兩樣有差別嗎?”

“沒有。”

“那就算了,不需要跟我這樣客氣,這種學習的機會最好還是留給樂嘉平。”左弦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微翹的發尾,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翻臉雖然聽起來很有氣勢,但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