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四站:“盲盒”(21)(第2/2頁)

其實規律並不是時間,更不是他們十個人,而是盲盒本身,是他們給予了未知的盲盒準確的定義,縮小範圍,再從其中抽選。

是他們圈定了自己的死路。

木慈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幾乎說不出什麽話來,在他最大膽的想法裏,也不過是覺得盲盒本身是不受約束的,甚至還慶幸起左弦對八個小時的規定來,卻沒有想到,也許這些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那我們……”木慈覺得自己仿佛生吞下一塊鐵,鈍器沉重而瘋狂地下墜著,撕裂開他的喉嚨,傳來火辣辣的痛楚跟絕望,胃部往下壓去,像是要讓他的脊柱傾塌,幾乎說不出話來,“是我們誤導了他們……”

“不。”左弦漫不經心道,“人的本能之一就是恐懼,怕黑怕死怕惡意怕陌生人,就算不說,也同樣會有人想到可怕的東西。你別忘了,我們當中可還有個殺人狂,惡意一旦宣泄而出,你怎麽知道會發生什麽?再退一萬步來講,還有蘇淩這個行走的恐怖片素材庫,倒不如說,這說不準還幫了我們。”

木慈苦澀地問道:“幫了我們?”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趁機殺人,這個殺人狂的心理素質,絕對不尋常,我甚至懷疑,對方很可能享受這種刺激感。”左弦似笑非笑,“在有共同的外敵下,我們不得不抱團,如果沒有鬼怪,也許一開始大家會四分五裂,然後被逐一擊破。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找人墊背跟親手殺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獵物經歷再多場勝利,也還是獵物,我們未必對付得了一個殺人狂。”

“你說話總是這麽有道理。”木慈猶豫了一會兒,“那接下來怎麽辦?”

“只好拭目以待了。”左弦幽幽嘆了口氣,“現在看來,不要落單比較重要,鬼好躲,人難防啊。”

木慈乖乖地點點頭,低下頭開始在記事本裏記錄線索,而左弦則歪過頭,耐心地打量著他。

從長相來講,木慈絕算不上好相處的那類人,他的線條硬朗,下巴剃得很幹凈,嘴唇總是繃著,大多時候面無表情,顯得有點不近人情,毫無半分親和力。

唯有那一雙眼睛很亮,瞳孔裏仿佛凝著一束光,只是習慣不佳,看人總像是在審視,不怒自威,讓人心裏不由得緊張。

不過從人際交往來看,木慈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這個過於咄咄逼人的習慣,別人依賴他也好,不依賴他也罷,對他全無影響。

最初認識時,左弦以為木慈是一團被冰包裹的火,後來又發覺他是一顆包裹著火的冰,到現在卻分不清,在木慈身上,究竟是冷酷更多一些,還是柔情更多一些。

“你以前是隊長嗎?”左弦忽然問他,“還是裁判?教練?領導?”

木慈心無旁騖,認真地專注在手機上做筆記,似乎懶得理他。

左弦忍不住伸出手,打擾木慈的視線,將他的臉捧住,微微一使勁,逼著人轉過頭來看自己。

“幹什麽?”木慈終於從思緒裏抽身,困惑地看他,“你想到了什麽新的東西嗎?”

左弦當然沒有重復那個問題,而是仔細端詳木慈,愉快道:“沒什麽,只是覺得相由心生這句話,說貼切也貼切,說不貼切,也並不貼切。”

木慈看他像是在看一個發病的精神患者:“我看你是在療養院裏藥沒吃夠,如果你實在有需求,可以找羅永年,不要煩我。”

“人家那可是救命的藥。”左弦誇張地捧住自己的胸膛,然而木慈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做來的確有點我見猶憐的意味,“我知道你的道德感早已今非昔比,沒想到竟然面目全非至此。”

木慈偷偷翻了個白眼,繼續低頭記錄這一次的信息。

他在這次的站點裏犯了好幾個錯誤,比如將強行將已知的線索聯系起來,以為十個人就是十個盲盒,如果不是今天死去的冷秋山提供新的信息,也許他在最後一天就徹底放松了。

這種失誤可大可小,玩遊戲時失誤最多是輸一次,可在火車上,失誤很可能就會等於死亡。

而左弦只是望著對方的側臉,覺得舌尖似乎又反復泛起那瓣橘子的甘甜與酸澀,還有橘絡絲絲縷縷,密密麻麻爬上來的苦。

讓他還想,再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