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火車日常(01)

早上八點,正適合吃早飯。

進入火車之後,四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氣,左弦輕快地走到空座裏坐下,而羅永年跟蘇淩下意識看了看木慈,跟在他身後一道走過去落座。

左弦並沒有說什麽,只是耐心地看著平板上的早餐推薦,倒是隔壁桌的夏涵三人組跟冷秋山小盆栽琢磨出點事情來。

喝完一頓叫人嘌呤驟升的海鮮粥,木慈又要了一大份水果拼盤,金黃色的橘子累成寶塔的形狀,他拆成兩半,分了左弦一份。

“算是這一站唯一美好的紀念吧。”

木慈笑了笑,他們的手氣實在太差,就沒有開出過什麽好的食物,不是冷凍品就是速食品,自助餐品也多是冷菜壽司,只有水果還算新鮮。

左弦剝下一瓣,苦橘絡依依不舍地連在曾經棲身的橘皮上,拉開一張薄而脆弱的網,甚至用不著多用力,就徹底斷裂開來,他端詳片刻,就著橘絡塞進嘴裏。

經過之前的事,左弦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恐怕永遠扯不下木慈身上那些嘗起來異常苦澀的部分,倒不如從現在開始習慣。

夏涵不由得挑起了眉。

有興趣是一回事,願意為之改變又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這件事再微不足道,改變本身是真真切切在發生的。

盲盒讓眾人筋疲力盡,吃完早飯之後就回頭悶頭大睡了一番,等木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他在沖澡前發了個消息給夏涵,等出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回復信息,於是換身衣服往外走。

夏涵的房間跟他的人截然不同,簡潔、幹凈,甚至有那麽些缺少人氣,木慈進入時差點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按照性格,實際上他跟左弦的房間對調一下,就符合人類傳統意義上的偏見了。

“喝啤酒嗎?”夏涵問道。

木慈擺手拒絕了:“白開水就好。”

他在房間小冰箱裏藏的那些啤酒,一來是對自己每次活下來的獎勵,就像是打破某種固守已久的規則;二來是為了麻痹自我,讓酒精抑制神經,睡得更好一些。

除此之外,酒能不碰還是不碰的好。

“那你自便。”夏涵擡擡下巴,指向角落裏的飲水機,他自己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對木慈示意,“不用跟我客氣。”

那盆叫做冷秋山的小綠植待在桌子上,木慈路過時不禁看了它兩眼,覺得它看起來實在過於清新可愛,與站點裏的冷秋山是兩個極端。

“說吧,什麽事。”夏涵縮在高腳椅上,覺得倒也挺有意思的,幾天前,左弦才來找過他,一站過後,變成了木慈來找他。

是他天生長了一張媒人婆的臉嗎?如果以後有機會下站,他會考慮增加業務的。

木慈斟酌了下才開口,提起逝去的故人總不會是一件好事:羅密桑是之後加入的,未必知道什麽;溫如水心思細膩,他見過對方被刺激的模樣,挑來選去,只剩下夏涵。

而且夏涵的脾氣很不錯,就算一言不合,應該也不至於挨揍。

“冷秋山……很擅長鋼琴嗎?”木慈輕輕拋出一個話題。

夏涵的手一頓:“是左弦讓你來的?”

這讓木慈皺起眉頭:“左弦?怎麽這麽問?”

夏涵突然意識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對:“不是左弦讓你來的?那你為什麽突然對秋山好奇起來。”

如果說死亡是一次傷害,那麽死後被困在原地不得超生無疑對親友而言是第二次巨大的傷害,木慈“呃”了一聲,避重就輕道:“就只是好奇一下。”

這個表情卻被夏涵所誤解,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不知道是想歪到哪裏去了:“你是不是被左弦誑了?別聽他的,秋山的確很擅長鋼琴,只不過有次我們給如水過生日的時候,他被左弦氣得再也不彈鋼琴了。”

“為什麽?”

“是這樣,餐廳裏本來是有鋼琴的,車裏只有秋山會花心思去彈,左弦非常捧場,總要哼哼兩聲,可是他唱歌又實在太難聽,有時候甚至把秋山的調都帶走了,大家跟他談過幾次,他從來不當回事。”想起當初的事,夏涵仍舊忍俊不禁,“情況一直持續到如水生日那天,我們所有人被左弦帶的連生日快樂歌都徹底跑調了,你能想象那個場面嗎?”

木慈憋了一下,實在沒憋住,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見到冷秋山的時候,可從沒有想到後面會有這麽一段經歷。

夏涵喝了一口啤酒:“清道夫實在忍無可忍,直接把整個蛋糕都提起來砸在了左弦的頭上,結果苦艾酒玩性一起,就沒人吃蛋糕,全在打架了。那天鬧得實在太兇,把鋼琴都弄壞了,秋山就幹脆放棄了這個愛好。”

聽起來,左弦簡直是火車上的萬惡之源。

“所以他要是跟你說什麽他很喜歡音樂的鬼話,千萬別上當。”